很快,文春生將一兩銀子遞給小鵬,不忘囑咐一番,“小鵬,你仔細揣好了,可別弄丟了!”
南清漓吹著紙上的墨跡,見狀,適時地提醒,“翠葉姐,你不用再掏錢了,春生哥先前給我的那一兩銀子還沒花完呢,足夠買藥材。”
說著,南清漓從懷裏麻利地摸出一兩銀子,連帶著藥材單子一並給了小鵬。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這些藥材的價格,等小鵬采購齊全後,估計連十個銅板兒都剩不下。
不過,文瑞等人沒少照拂她這個外來戶,她貼上幾百文銅錢也心甘情願。
文春生將銀子重新放進荷囊,揣入懷裏,給了文六斤一個火折子,忍不住各種叨叨路上注意安全。
文六斤聽得不耐煩了,粗獷一笑,“春生,你當爹了咋反而變娘們了?這麼婆婆媽媽的煩不煩?我和小鵬又不是黃花大閨女,穿得又寒磣,劫色劫財都輪不到我們,走了!”
說著話,文六斤就和小鵬相隨離開。
南清漓聽得外麵依舊喧囂不息,她刻意壓低了嗓音,說了自己明天要去鎮上或租或買個店鋪,暫由文春生代為打理,暫定一個月的工錢是一兩銀子。
文瑞和文春生聽了都甚是歡喜,但是南清漓又皺起了眉頭,如是強調。
“瑞伯伯,可是翠葉姐這麼虛弱,最少要好好調養一個月,她一個人在這兒,我好擔心,春生哥肯定比我更擔心。”
是的,這就是南清漓擔心的重點。
文瑞幾乎是不假思索,“清漓,你盡管放心,你翠葉姐可以在娘家調養好身子,她好不容易才懷上身孕,說什麼也得讓她心氣順溜些,文家的祖宗啊,天上的慈悲菩薩啊,求你們保佑翠葉能保住了這個孩子。”
說完,文瑞就讓文春生收拾一些換洗衣服。
文春生早就想離開這個地獄一樣壓抑的家,他麻利地將兩人所有的衣服都打包起來,甚至連文翠葉那條血褲也沒丟下,用他的一件舊棉襖包好,他要親手洗幹淨。
甚至,文春生將剩下的幾個饅頭用荷葉包好,連帶僅剩的五六斤白麵,三四斤玉米麵,以及半斤多食鹽和半碗豬油一並打包起來……
看看,他這是對親情有多麼失望!
文瑞看在眼裏,不由得心裏唏噓,幸虧女婿文春生是個有情有義的,這樣看來,女兒文翠葉還不算太命苦。
外麵,文氏迸發出了吃奶的勁兒嚎喪中,仿佛這麼賣力有誰賞給她幾兩銀子似的,所謂德性敗光也不過如此而已。
末了,文春生出去叫進來一個與他相熟的文姓小夥子文斌。
文斌一聽文春生讓自己拿衣物等零碎兒,就友情提醒,“春生哥,你等等,我這就去趕老九伯伯的牛車。”
南清漓剛剛在心裏不能更讚同,然而文春生的反應……
南清漓尋思著牛車穩穩當當的不錯,畢竟外麵已經黑下來了,而且這兒距離文瑞家也不算太近。
然而文春生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一口拒絕,“文斌,不必了,我是一刻也不想呆在這兒了,你拿零碎東西,我背著你翠葉嫂子!”
不等文斌好聲好氣哄勸,南清漓開了腔,語氣透著不容置疑,“春生哥,翠葉姐的身體狀況不容許你背著,她最好的狀態就是平躺著。”
是的,文翠葉渾身淤青,被文春生背著容易碰觸擠壓到這些淤青,而會疼痛感更甚,而且還會加劇腹痛以及出血狀況。
對於南清漓的話,文春生沒有一個字的質疑,他稍稍想了想,就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拆屋門。
文瑞製止,勸他說不急在這一時三刻,還是去趕文老九的牛車更為穩妥一些。
文春生卻固執己見,執拗地拆下來門板,在上麵鋪上了兩張褥子,一張被子,然後將文翠葉抱著躺上去,身上蓋了張被子。
看熱鬧的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有讚同文春生的,也有譏誚文氏的,還有的低聲說著風涼話,大意就是文春生拆了屋頂才更有看頭。
最終文瑞和文春生抬著門板上的文翠葉,而文斌和南清漓幫著提溜著零碎東西,離開了這處死人也能被吵吵活了的喧囂之地。
文氏勢要將受欺侮的弱者形象演繹到底,自顧自沉浸在驚天動地的嚎喪中難以自拔。
不過等到眾人都散了個幹淨後,她馬上就止了聲,喊丈夫出來宰雞,還說兩隻雞可以美美地吃上好幾頓。
到了文瑞家後,蔡閏枝早就從小女兒文翠花的嘴裏聽了個七七八八,所以早就忙碌著做好了晚飯,還殷勤地遞給南清漓筷子和碗,讓她留下來一起吃晚飯。
一桌子的盤盤碗碗,內容卻是相當簡單,僅有的兩個二麵饅頭,一個已經被鐵墩兒捧著啃了個豁口,剩下的一個,蔡閏枝遞給了文翠葉。
還有一盤子窩窩頭,好幾碗玉米麵糊糊,一盤子醃胡蘿卜絲切得近乎頭發絲那樣細。
南清漓這個資深吃貨可是挑剔的很,對於自家的有肉有油水的飯菜也是吃得勉勉強強,這樣子的,她更是沒有半點兒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