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什麼外衣？
簡寧努力睜開眼, 腦袋慢吞吞的轉，半晌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隻仰著臉, 茫然的看著他。
很乖。
墨瀾被他這眼神看的心頭一熱, 幾乎有些安耐不住的躁動，低頭親親他，簡化語句, “乖, 拽掉我的外衣。”
他笑道：“然後我就能陪寧寧睡覺了。”
簡寧眼睛要睜不開了，勉強聽進耳朵一點, 腦袋裏反應不過來，隻順著墨瀾語句去做，手按上他腰帶, 十分乖覺。
他想打開那腰帶，但是困得狠了，摸不著活動的卡扣, 本能拽了幾下，指尖陷進他腰帶和腰身的縫隙裏。
“寧寧。”
墨瀾意味深長的垂眸，望著他。
簡寧顧不了這麼多，他就是想把這玩意扯開，但是睡覺睡得手腳發軟, 拽不動，指尖反而陷在那狹窄的縫隙裏，隔著衣服戳到了墨瀾腰身, 一下又一下的，十分鬧人。
墨瀾抿唇，嘖了一聲, 下頜線繃得有些緊，低聲道：“乖，底下有個活動的卡扣，推一下就好。”
簡寧折騰半天，還是弄不開，煩了，停下不動，哼哼唧唧的轉向墨瀾。
“阿瀾，弄不開。”
“我好困。”
他眼皮沉沉，委屈似的，腦袋埋進墨瀾身前，手還卡在縫裏，抽了兩下抽不出來，幹脆不管了，整個人往墨瀾懷裏蹭。
“乖，再試試好不好？”
墨瀾呼吸略沉，指尖蹭過少年下巴，見他又快要睡過去，眯眼，惡劣的捏了幾下，留下幾個紅印子。
簡寧動了一下，翻身想躲，結果不知道壓到什麼略尖銳的硬物，硌著腰身，輕輕哼唧一聲。
“什麼東西硌我？”
墨瀾往下瞥了眼，發現是他剛剛隨手放下的靈石，取出來擱在一邊，鬆開的那一瞬，尾指碰到什麼輕薄的片狀東西。
他拿起打開。
是靈果旁，他給簡寧留的紙條，寫著是給簡寧的果子，免得他因為沒記憶，不好意思掀開鮫紗，錯過果子。
他掃一眼放靈果的桌子，已經空空如也，輕笑，視線重新落向紙條。
這人在下麵添了行小字。
“那我打開啦。”
可可愛愛。
乖的讓人心顫。
墨瀾彎起眉眼，將紙條收起來，在簡寧眉心落下一吻。
“是靈石硌你。現在沒有了，睡吧。”
簡寧察覺到沒有那煩人的東西，舒坦了，眼睛一閉，迅速進入黑甜鄉。
少年麵色白皙，下巴上被剛剛弄出來的幾個幾個紅印子便分外明顯。墨瀾給他揉揉，想弄下去，結果越揉越紅，換了少年一聲不滿的嘟囔。
墨瀾頓住，不再動了，笑笑。
“寧寧淨會折騰我。”
全然忘了是自己把人弄起來，非要讓人給他脫外衣。
墨瀾略有遺憾的自己把外衣脫了，滅掉屋裏光芒盈潤的法器，躺倒少年身側，把人抱在懷裏，輕闔上眼簾。
眼睛閉上的一瞬間，他忽然想起副畫麵，也是這樣，他倒下去，目光逐漸昏暗，隻能看清少年一截尖尖的下巴，消瘦蒼白，尖端掛著顆搖搖欲墜的淚。
這是……這人殺他那天的記憶。
夜色裏，那枚時間空間係的靈石忽然亮起微光，蔓延出兩條幾不可查的光線，分別繞在了簡寧和墨瀾身上。
墨瀾又一次陷入夢境，但這次和恢複記憶時不同，他不是夢裏的主要人物，反而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這個夢的發展。
不過這個夢裏依然有他。
或者說，這其實不是墨瀾的夢。
而是簡寧的。
簡寧有段時間沒做這個夢了，每次夢及，都會控製不住的陷入其中，難以清醒。
麵前是個白衣染血的修長身影，一臂橫在他身前，全心護著身後的自己，將後背全然暴露在他麵前。
他手抖了一下，無聲取出長劍，卻幾乎握不住，不得已將另一手也握了上來，勉強握住劍柄。
“若眠別怕。”
“噗呲。”
鮮血淋漓。
簡寧看著手上的血，眼眶一瞬間紅了。
“阿瀾。”
他啟唇，想說話，可聲音細弱像是從嗓子裏艱難擠出，飄散在空氣裏，壓根沒有動靜。
墨瀾站在側方，看到了曾經沒見過的場景。
那人在顫。
他抿唇，想上前，可很快意識到這不過是記憶，他無法更改，又定在原地。
他看見曾經的“墨瀾”轉身，眼睜睜看著相伴十年的若眠成了他意想不到的“簡寧”模樣，聽見那人說恨他。
“墨瀾”眼底通紅，裏麵的猙獰暴戾如此明顯。
簡寧一手背在身後，指尖掐破掌心，努力不抖，說著那些ooc限製的台詞，聲音裏幾乎帶了哭腔。
墨瀾心口泛起疼，細密紮人。
他當時怎麼就沒發現異樣呢。
“墨瀾”跌下去的一瞬間，簡寧扶住他，眼淚徹底憋不住，大顆大顆掉下來，慌亂喊他。
想來那個“任務”已經結束了。
之後的事便是墨瀾不知道的了，他蹙眉，看見簡寧將他抱在懷裏，不管不顧衝了出去，到一個偏僻溶洞，設下封鎖後將他帶了進去。
就是他醒來的那個溶洞。
少年在哭，壓抑不住的顫抖，將大把大把的靈藥塞進他口中，一連串的說對不起，想止住他胸口血流，反弄了自己一身斑斑血跡。
他像是怕極了那血，眼睛通紅，視線都被淚水模糊，去蹭眼睛，又把臉側染上血汙，眼淚止不住的掉。
墨瀾沉默良久。
他印象裏，從沒見少年哭的這麼凶過。
半晌，“墨瀾”似是沒事了，血被止住。
墨瀾看見少年碰了碰“墨瀾”脖頸，感受體溫，然後恍然鬆口氣，跌坐在地上看了他片刻。
“墨瀾”臉色沒那麼蒼白了。
簡寧回神，墨瀾見他收起地上淩亂的藥瓶長劍，似是要抹去他曾來過這裏的痕跡，繞過躺在地上的他，抬腿要往外走。
墨瀾蹙眉。
他記得，是在溶洞深處找到這人的。
果然，簡寧走了幾步，不知想到什麼，換了方向進到深處，但是沒走幾步就開始搖晃，唇邊血色溢出，他撐著牆，極力走遠一點，終於脫力坐下。
墨瀾眉頭越發擰緊。
毒發了？
這個回憶裏他沒看見簡寧服毒，那他是什麼時候吃的毒藥？
更早之前麼？
少年怕血，怕他手上墨瀾的血，抿著唇洗淨，而後時不時看一眼來時方向，眼底焦灼，還有蔓延其中的恐懼。
他怕自己醒……不，是怕自己找過來。
但卻沒離開溶洞躲到更遠處去。
墨瀾胸口發悶。
少年取出瓷瓶，裏麵墨黑的藥丸泛著幽幽色澤，墨瀾臉色變了，上前摁住他，“別——”
他的手落入虛無，空蕩蕩穿過少年身體。
少年將那剩下的大半瓶一並吞進了肚子。
鮮血染紅唇瓣，他卻終於放下心，為自己躲過墨瀾的逼問而高興。
騙人、殺人，也許身不由己，但做了就是做了，這人解釋。
隻是這個人，格外害怕見到自己。
墨瀾想起前幾天，看到簡寧發現自己沒離開這世界時的眼神，茫然無措，還帶著恐懼瑟縮，心口像被揪住，喘不上起來。
他幹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