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逼少年直麵自己的怨恨怒氣，不許他躲，不許他逃，一遍遍的在愧疚與恐懼中煎熬。
灰白色的靈石力量耗盡，隻剩鐵灰色的殼，中間裂開一道，沉寂於一側。
墨瀾驚醒，手臂收緊，懷裏卻一片空蕩，心下一緊，倏忽坐起身。
“寧寧。”
“嗯？”
隔著漆黑的房間，聲音從桌邊傳來，輕輕的，“阿瀾，我吵醒你了？”
簡寧放下水杯，墨瀾從床上下來，身形一晃瞬移過去，捏住他手腕。
簡寧還不知道墨瀾這瞬移術法，呆了一下。
“怎麼了？”
少年臉色蒼白，朝他露出一抹笑，“不會是想我了吧。”
出乎意料的，墨瀾沒反駁，低低嗯了一聲，忽然將他抱住，下巴擱進他頸窩，手安撫的摸摸他頭發。
“寧寧。”
他欲言又止。
簡寧被他抱著，周身暖融融的，臉色好了一點，“做噩夢了？”
“嗯。”
簡寧想寬慰寬慰他，戲道：“不是吧墨瀾小朋友，你多大了，做了噩夢還要抱抱，要不要哭鼻子啊。”
“要。”
墨瀾又應聲了，“要抱，要哭。”
“……”
這咋不按套路出牌呢，簡寧當場卡殼。
“你怎麼了？”他定下心，問了一句。
墨瀾聲音沉沉的，在他眉心親了一下，“你總顧著我的心情，全然不顧自己麼？”
“什麼？”
簡寧一頓，發覺事情有些不對。
墨瀾鬆開些許，直起身，在黑暗中蹭過他蒼白的臉，直言。
“我進到你的夢裏了。”
簡寧瞬間僵住，半晌才幹巴巴的回了個“哦”。
墨瀾揉揉他頭發，“別怕。”
“我沒……”
簡寧語調有點僵硬。
墨瀾進到他夢裏，也就是說，墨瀾看見他之後幹什麼了？
簡寧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恍惚中，唇上忽然一軟，墨瀾低頭湊過來，親親他唇，動作溫和親昵，“別怕，你不是故意的，不用愧疚。”
簡寧呆呆抬頭。
他不是故意的？
係統……暴露了？
墨瀾瞧著他，又開始心疼。
這人平時藏到太好，要不是這次做夢，又恰巧那塊時間空間係靈石給他搭了橋梁入夢，他怕是永遠不知道自己“死後”的事情。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墨瀾親他，溫聲安撫，“之後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等記憶恢複便都清楚了。
簡寧眼睫顫了顫，唇角溫熱，熟悉冷香彌漫著周圍，聽見這人低沉聲音。
“寧寧，簡寧，我知你不是有意，不是恨我，不想殺我。你沒有做錯什麼，不需要愧疚，更不用怕我生氣惱怒。”
“你沒有任何過錯。”
這人隻是想活下去，想回屬於自己的世界，他有什麼錯呢。
“阿瀾……”
簡寧語氣艱澀。
係統，世界，地球，這人究竟知道了多少？
但是，是他欺騙，是他動手殺人，哪裏能說是沒錯。
“寧寧。”墨瀾輕歎，親親他，“我知道，有東西限製你的言語舉止。”
他本不想在簡寧恢複記憶前過多提及，怕給他造成衝擊，再導致紊亂什麼的，隻想等著他慢慢恢複，但是眼下，還是稍微提一點的好。
“你想自由，想活下去，這些都沒有錯，所以你不用愧疚。”
簡寧愣著，回不過神，“可是，我為了自己的目的，傷害了……你。”
墨瀾何其無辜。
墨瀾揉他頭頂，“不是你，也會是別人，況且你做了這些，不也是對我有好處的麼。”
他脫離原書，成為一個自由獨立的活人。
簡寧聽他話語，有些恍惚，“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墨瀾笑了一下，“很多。”
“寧寧。”
墨瀾把他抱到桌上，自己站在他身前，湊近，“你要知道，我並不介意你用我做任務，相反，我很高興，你能來到這個世界，來到我身邊。”
簡寧又被他親了一下，暈乎乎的，墨瀾繼續道：“你不虧欠我什麼，不用給自己套上枷鎖。”
“我沒有……”
簡寧聲音輕飄。
“那為什麼怕我？”墨瀾放軟語氣，把他手摁在自己胸口，讓他感受自己心跳，“為什麼，在溶洞裏服毒前，那麼怕我找過去？”
簡寧指尖蜷縮，想躲，被按著手，掌心一片溫熱。
他沒說話，墨瀾耐心等著，不催促，一下一下撫他後背。
好半晌，簡寧終於開口，聲音發顫，輕輕道：“你的眼神，恨我。”
他一劍刺出，墨瀾回頭看他那一眼，腥紅可怖，帶著冰冷戾氣，滿滿的恨意，像是尖刺紮進他心裏。
簡寧鼻子酸澀，閉了閉眼，傾身埋進墨瀾懷裏。
“我……怕。”
他害怕。
怕極了。
所以寧願早早死去離開此方世界，也不願再被那樣看一眼。
墨瀾其實猜到些許，但是真聽少年說出口，還是想把從前的自己揍一頓。
“乖，別怕。”墨瀾歎氣，“是我錯了。”
簡寧抬頭，趁著墨瀾沒注意蹭蹭眼睛，“瞎說什麼，你沒錯，你挺無辜的。”
可憐巴巴誕生在爛尾文裏。
墨瀾沉默了一會兒，拍拍他腦袋，“不糾結這個，寧寧你隻要知道，你不需要怕我。”
“我沒怕你。”
簡寧癟癟嘴，糾正他，“我也不是因為愧疚，才留在這裏。”
他不是那種因為愧疚就把自己全搭上的性子。
“我喜歡你。”
“不想離開你。”
簡寧抬眸看他一眼。
不是因為愧疚，也不是因為同情憐惜。
隻是為了墨瀾。
他不知何時放在了心尖上的這個人。
墨瀾眼底深邃一片，沉甸甸的，裹著笑。
“我也是。”
他道。
心結說開，墨瀾重新拿起杯子，給簡寧倒了杯水，遞過去。
簡寧捧著杯子乖乖喝了，他夢中驚醒，冷汗淋漓，見墨瀾還在睡，自己小聲摸過來找水喝，確實是渴了。
簡寧有點好奇，“你怎麼進到我夢裏的？”
墨瀾取出塊灰白色的靈石，“是這個。”
簡寧問：“這是哪一係的靈石？沒見過。”
“時間空間係的，這兩係很難徹底分開。”
簡寧覺得這個靈石有點眼熟，但他最近感覺看什麼都眼熟，沒在意，疑惑道：“仙魔兩界的靈石靈脈都是在靈氣充沛之地，天地孕育而成。這個世界空間係靈石……居然真的存在？”
他深覺難以置信，總覺得不太可能。
“寧寧一向敏銳，說的很對。”墨瀾捏他耳朵，“世上沒有時間空間係靈石靈脈的存在。”
墨瀾道：“這塊，是我將自己體內力量填進去，人為形成的。”
當初簡寧回了地球，他鑽研兩年，所需要的時間空間係力量龐大，僅靠他自身力量，有時剛摸到邊緣，力量便已耗淨。
後來他想出這個辦法，提前存一部分力量，等用的時候補充自身，避免因為力量不足而且再次失敗。
簡寧暫時沒那段記憶，聽到這個方法不由感歎墨瀾的牛掰，世界之子果然不是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