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仰著頭說話,讓劉雁璿的脖子很不舒服。可一旦低下了頭,氣勢就矮了一截。
陸嶼無甚表情地聽對方說話,熟悉她的人應該還能從她的眼神中看出百無聊賴。
她垂著眸子睨著眼前的人,姿態慵懶而優雅。
這讓劉雁璿想到了剛才站在t台盡頭時的陸嶼,高傲的像一位女皇。她暗自咬了咬牙,再一次開口:“閆淵跟我說你們是大學同學。”
陸嶼不置可否。她其實不大相信閆淵會在妻子麵前提到自己,畢竟他倆可是連結婚都不吱一聲的關係呢。
沒有得到回應,劉雁璿勉強維持住臉上的笑容:“我們月初結婚的時候,你怎麼沒來啊?當時你們班來了好多人呢,曼娜的老公都來了。”
薛曼娜:“……”
不熟,勿cue。
“我也挺想問的。”陸嶼哂然一笑:“結婚這麼大的事,怎麼不給我發請帖呢?”
劉雁璿沒想到陸嶼會反問,愣了一下:“可能……是漏了吧?你也可以自己來呀。”
陸嶼笑了一下,沒搭腔。她連請柬都沒有就自己找上門?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去搶親的呢。
劉雁璿本來隻是想來看看這個一直讓她丈夫念念不忘的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剛才陸嶼站在t台上時,周身像是有萬丈光芒,將所有人的視線都牢牢地吸引住了。
現在宴會廳裏燈火通明,原本擋在陸嶼眼前的黑紗不見了,露出了陸嶼漂亮的眼睛。
那是一雙很明顯的雙鳳眼。
跟她的,幾乎一模一樣。
劉雁璿握著杯子的手開始用力:“你就沒有什麼想要跟我說的?”
陸嶼不解:“說什麼?”
她跟閆淵都好幾年不聯係,跟他老婆就更沒話說了。
兩人對視了一秒,陸嶼對她略一頷首,然後側過頭,對薛曼娜和趙宇瓊說:“我去拿點吃的。”
陸嶼剛要轉身,餘光就見一個人影閃過,緊接著她的肩膀被人抓住,轉了一個圈,陷入了一個寬大溫暖的懷抱。
她緊繃的肌肉在聞到對方身上那熟悉的木質香調後便放鬆了下來。
此時此刻,她才後知後覺地覺察到自己的臉上和胸口皆是一陣涼意。她低下頭,紅酒從她臉頰上淌了下去,胸前汙濁一片,項鏈和裙子全都浸在了紅酒裏。
不止一杯。
一旁那個陪著劉雁璿過來的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的女生,在看到了劉雁璿的動作後,也將紅酒潑到了她身上。不過可能是因為膽小亦或是別的什麼原因,對方的紅酒就隻傾倒在了她蓬鬆的裙擺上。
“天呐!對不起!”劉雁璿臉上滿是歉意,可她手中的酒杯卻空的徹底,一看就是故意潑的。
以兩人的身高差,如果劉雁璿真是不小心,那杯子裏的紅酒就隻會沾到陸嶼的腹部,而不是臉上。
陸嶼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這人拿著餐巾的手。
誰知道那餐巾裏有什麼東西。
在場的人看到都驚呆了,好幾位離得近的男士反應很快,解開西裝就準備披到陸嶼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劉雁璿此時此刻終於低下了頭。她好怕自己一抬頭,臉上的笑容就要掩不住了。“我站久了腿麻,一不小心就……”
薛曼娜和趙宇瓊都沒料到劉雁璿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朝陸嶼潑紅酒,等她們反應過來拿著濕巾要幫陸嶼擦拭的時候,楚堯已經放開了陸嶼並將防曬衣披到了她肩上,問:“沒事吧?”
陸嶼:“沒事。”
就是紅酒順著胸前的溝壑淌下去了,有一種像是什麼東西在身上蜿蜒爬行的感覺,讓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有點惡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己這兩天似乎總是碰到使勁說自己“不知道”、“不是故意”的人。
不管是真是假,都挺讓人討厭的。
她沉著臉,目光很快地在楚堯身上掃了一圈:“被潑到了?”
“沒有。”楚堯拿出紙巾在陸嶼臉上輕輕貼了貼,將上麵沾著的紅酒吸走,盡量不破壞她臉上精致的妝容。
陸嶼的唇角緊繃,明明臉上沒什麼表情,可他就是能感覺到她在生氣。“對不起,如果我……”
動作再快一點,或許陸嶼就不會被潑到了。
在紙巾擦過她的下巴時,陸嶼按住了楚堯的手,“跟你沒關係。”
她看向楚堯,眼神深邃,眼裏古井無波,滿是冷寂:“我自己來。”
或許是碰過了濕餐巾,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她的指尖帶著微微的涼意,很奇怪的,讓人無端想抓住它、握緊它。
“好。”楚堯收回的手指不自覺蜷了蜷。
在場的賓客也懵了大半。
“那人誰啊?怎麼敢潑陸嶼一身?”
“好像是閆淵的老婆。”
“真的假的,閆淵怎麼娶了這麼個……”
“我聽說當時他爸媽就不同意,但是沒坳過。”說話的人朝著陸嶼努了努嘴:“一心惦記著這位唄。”
……
劉雁璿見周圍的人將視線都投向了她們這兒,可本該出盡洋相的陸嶼卻仍是泰然自若。她心有不甘地咬了咬唇,又道:“陸嶼,你該不會生氣了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對啊,陸嶼,你就別生氣了,雁璿又不是……”
旁邊的女生剛開口搭腔,就見陸嶼冷冷地掃了她一樣,頓時嚇得聲音都小了。
陸嶼倏地將手裏的濕餐巾丟到桌上,濕餐巾沉沉地砸在了餐具上發出了一聲清響:“她不是故意的,你是?”
這個利落的動作聲和那一聲清響就像是一個訊號。
讓劉雁璿沒來由的緊張了起來。
她和閆淵剛在一起時,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們,甚至還當著她的麵說──
“閆淵你這麼忘不了陸嶼就追回來好了,反正你們男未婚女未嫁,現在陸嶼又是單身。”
“就是說啊,你找了這麼個……”
東西。
沒錯,就是東西。
劉雁璿至今都還記得那些人說這話的時候,打量她的眼神裏有鄙夷、有可憐、有幸災樂禍,更多的是無視。
他們稱她為“替代品”。
他們看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