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著嘴點點頭,又趕忙搖頭說: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為什麼?”她好奇地看著我。
“沒有為什麼,不想念了。”
“你這麼年輕,不念書能幹嘛?好不懂事哦!”她撅著嘴,有點教訓我的意思。
我沒有反駁她,像她這種女人,一看就是出生在富裕家庭,根本就不明白,我這種窮人的困難。誰不想念書?誰不想呆在美麗的校園裏?可生活,早已剝奪了我選擇的權利。
後來我問她,那群罪犯被警察抓住沒有?她說跑了,警察正在抓。我就趕緊說:那領頭的人,是國光大廈的包工頭,開發商那裏都有資料。她立刻點點頭,給派出所那邊打了電話。
大年初一那天,我出院了;雖然白姐極力勸我,讓我再住兩天,可我總覺得大過年的住醫院裏,挺晦氣的;更何況我除了腦袋縫了幾針,身上大都是皮外傷,沒什麼大礙。
下樓的時候,她扶著我,一個勁兒埋怨說:“你這孩子真倔,說什麼都不聽,好氣人哦!”她說話帶點南方口音,感覺挺好聽的,有點搞笑。
可我一笑,她就打我,氣鼓鼓說:你笑什麼?哪裏好笑哦?
我沒憋住,就模仿她的口氣說:感覺你好囉嗦哦!
“你…”她用力掐了我一下,“你好煩人哦!”
出了醫院,我坐上了她的車;那是輛紅色的瑪莎拉蒂,要幾百萬的。
在車裏,我緊張的厲害,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這是我第一次坐這麼豪華的車。
她按下音樂播放器,就問我去哪兒?我說把我送到國光大廈工地就行了,那裏有工棚,我住那裏麵。
“那哪兒行?”她踩了一腳刹車,有些惶恐地說:你不能去,那幫罪犯還沒抓住,萬一他們再回去,把你打了怎麼辦?
她說得對,包工頭估計恨死我了!
可我能去哪兒呢?最後我想了想說:“那你把我送工大吧。”雖然現在放假,但宿舍不關門,我又有鑰匙,可以到學校湊合幾晚。
可她聽到“工大”兩個字,立刻吃驚地看了我一眼:“嗬!還是工大的學生,不簡單哦!就這麼輟學,可惜了……”
她的話戳到了我的痛處,我抿抿嘴,望著窗外繁華的白城,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當初我那麼努力、那麼努力,終於走出了窮山溝,考上了工大,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
我想命運是冷漠的,它不會因為你可憐,便賦予你同情……
車子開到工大的時候,已經傍晚了;當時雪還在下,刮著冷風,我站在宿舍樓前,裹著黃大衣,不停地搓手。
“都等了一個小時了,會不會有人來開門啊?上車裏暖和一會兒吧。”她要下車窗,朝我招手。
我知道她叫“白姐”,就說白姐,要不您先回去吧,我自己在這兒等就好了。
她立刻說:那你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說晚上吧,晚上一定有人來開門的。
“那萬一沒人來呢?沒人來你怎麼辦?今天可是大年初一!”
我被她問到了,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又朝我招招手說:上來吧!
車子駛出了校園,我問她要去哪兒?她愣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說:去我那兒吧。
我趕忙說:那怎麼行?我…我可是個…“農民工”。
那時候,農民工的名聲很不好,大家都帶著有色眼鏡看待這個職業。
可她卻毫不在意說:你不是農民工,而是工大的高材生,還是個孝順的孩子。
“那也不行,大過年的,你家裏肯定都是人,我去了不方便,太尷尬了。”說完我就讓她停車,實在不行我就去工棚裏睡。
聽了我的話,她卻嘴角帶著一絲壞笑說:我一個人住的,你不用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