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哈比人開始朝著故鄉進發,他們急著想要再看到夏爾,並沒有馬上就開始趕路,因為佛羅多覺得有些不安。當他們來到布魯南渡口時,他停了下來,似乎不太願意渡河。他們注意到他的目光似乎有些渙散,那一整天他都沉默不語。這時是十月六日。
“佛羅多,你不舒服嗎?”甘道夫騎在他身邊,悄悄地問。
“是的,我不舒服,”佛羅多說:“是我的肩膀,傷口還會痛,過去那黑暗的記憶總是縈繞在我腦海,那正好是一年前的今天。”
“唉!有些傷口是永遠治不好的。”甘道夫說。
“我想對我來說的確是這樣,”佛羅多說:“已經沒有退路了,雖然我可以回到夏爾,但一切都不一樣了,因為我自己變了。我受過刀傷、毒刺、牙咬,承受過無比的重擔,我能在哪裏找到安息之所呢?”甘道夫沒有回答。
到了第二天快結束時,那痛苦和不安都已經過去了,佛羅多又變得興高采烈,彷佛根本不記得之前的黑暗過去。在那之後,旅程相當的順利,日子過得很快。他們悠閑自在的騎著,在長滿了金黃和紅銅色樹葉的森林裏麵流連。不久之後,他們來到了風雲頂,時間漸近傍晚,路上顯得相當黑暗。佛羅多懇求大家加快腳步,他刻意不想看向那山丘,隻是低著頭,裹緊披風往前衝。那天晚上,氣候變了,西方吹來了夾雜著雨滴的風,這風又強又冷,金黃的樹葉像是鳥兒一樣在空中飛舞。當他們來到契特森林時,樹葉幾乎都掉光了,濃密的雨絲將布理丘包圍了起來。
就在這麼一個潮濕的十月底,五名旅人在傍晚來到了布理的南門。門關得緊緊的,風雨吹在他們的臉上;天空的烏雲卷動著,他們都覺得一顆心直往下沉,因為他們期待的是比這更熱烈的歡迎。
在他們大呼小叫了許久之後,守門人才走出來,他們注意到他拿著根大棒子。守門人驚疑地看著他們,但當他發現眼前穿著奇裝異服的人是甘道夫和一群哈比人之後,還是滿臉堆笑的讓他們走了進來。
“進來吧!”他邊開門邊說道:“在這種鬼天氣,我們實在不可能一直待在外麵。老巴力曼應該可以在躍馬旅店好好歡迎你們,你們應該可以從他那邊知道不少消息。”
“稍後你也可以在那邊聽到我們帶來的消息,”甘道夫笑著說:“哈利怎樣了?”
守門人皺起眉頭。“走了,”他說:“你們最好去問巴力曼。晚安!”
“你也晚安哪!”他們邊打招呼,邊走進門內。此時,他們注意到圍籬之後的路旁建了許多棟低矮的房子,許多人從裏頭走了出來瞪著他們。當他們來到比爾-羊齒蕨的屋子前,他們注意到院子裏一團亂,所有的窗戶都用木板釘了起來。
“山姆,你那顆蘋果會不會把他打死啦?”皮聘說。
“我可沒那麼樂觀,皮聘先生,”山姆說:“我比較想要知道那可憐的小馬怎麼樣了。我經常想到它,還有那恐怖的惡狼嘶吼什麼的。”
最後,他們來到了躍馬旅店,至少從外觀看來這裏沒什麼變化,紅色的窗廉和低矮的窗戶後依舊有著燈火。他們敲了敲門鈴,諾伯跑了過來,打開一點縫隙往外窺探;當他發現是他們站在門口時,驚訝地大呼一聲。
“奶油伯先生!老板!”他大喊著:“他們回來了!”
“喔,是嗎?讓我給他們一點教訓!”奶油伯的聲音接著說,然後他就拿著棒子衝了出來。但是,當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時,他猛地停了下來,惡狠狠的表情瞬間變成歡欣鼓舞的神情。
“諾伯,你這個大豬頭!”他大喊著:“你記不得這些老朋友的名字了喔?在這種壞年頭,你還用這種方法嚇我啦!好啦,好啦!你們從哪邊來的?說老實話,我以為永遠都看不到你們了,你們和那個神行客一起走進荒野,身後還有黑影人。我真高興能看見你們還有甘道夫。快進來!快進來!和以前同一個房間?那間沒人。事實上,這些日子幾乎每個房間都是空的。我說老實話,你們等下就知道了,我想辦法盡快湊出晚餐來。嘿,諾伯不要慢吞吞的!告訴包伯!啊,我忘記了,包伯走了,他晚上會回家。算啦,諾伯,把客人的小馬牽到馬廄裏麵!甘道夫,我想你應該會自己把馬牽過去吧。這可真是匹好馬,我第一次看見它的時候就說過了。來,進來!別客氣!”
至少,奶油伯完全沒有改掉他說話的習慣,照樣還是過著那種喘不過氣來的忙碌生活。不過,旅店內沒有什麼人,到處都靜悄悄的,大廳內也隻有一兩個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在店主點燃的兩支蠟燭照明下,他們看見他的臉上多了許多皺紋。
老板領著眾人走到一年前,在那奇怪的夜裏他們所住的房間。他們有些不安地跟著他,因為大家都看得出來奶油伯是在強顏歡笑。狀況跟以前不同了,但他們也不多問,隻是靜靜地等著。
正如同他們預料中的一樣,奶油伯先生吃完晚飯之後,過來看看大家是否一切都很滿意。眾人的確都還是覺得不錯,躍馬旅店的餐點和啤酒味道依舊。
“這次我可不敢建議你們到大廳來了,”奶油伯說:“你們一定很累了,今天晚上反正也不會有很多人。不過,如果你們睡前願意抽半個小時出來,我倒希望和你們私下談談。”
“我們也正準備這樣做,”甘道夫說:“我們並不累,我們很輕鬆。雖然我們之前又濕、又冷又餓,但這都已經被你治好了。來吧,坐下來!如果你還有煙葉,我們會很感謝你的。”
“如果你們要的是別的東西,我會比較高興的,”奶油伯說:“我們缺的就是這個,現在隻剩下我們自己種的,本身數量就已經不夠了。這些日子夏爾完全沒有煙草運出來,我會想想辦法的。”
當他回來的時候,他拿了一些夠他們用兩三天的份量,那是沒有修剪過的葉子。“南方葉,這是我們手頭最好的,但就像我常說的一樣,這還是比不上夏爾南區的上等葉。雖然我大多時候都護著布理,但這點真的不得不承認。”
他們讓他在爐火旁的一張大椅子上坐了下來,甘道夫坐在對麵,哈比人則是坐在之間的矮凳上,他們交談的時間遠遠超過半個小時,也和奶油伯交換了不少消息。他們所說的事情幾乎每件都讓主人大吃一驚,他根本連想像都無法想像。因此,奶油伯口中隻有這幾句話翻來覆去的說:“我不敢相信”的次數,多到連奶油伯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聽力。“巴金斯先生,我不敢相信哪!還是應該叫你山下先生?我都搞混了。甘道夫先生,我不敢相信哪!天哪!真難想像!誰想得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