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順平看到少女的神情。
仿佛美好透明的玻璃蒙了層薄薄的灰塵, 玫瑰被時間冷冷地腐蝕,讓人忍不住地想要挽留。
為什麼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是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嗎?和家人有關?
吉野順平胡亂猜測著,卻不敢隨意表露出來, 隻是忍不住有點擔憂地看著她,“……對不起, 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 也知道不應該探究。但愛是在傷心嗎?”生怕嚇到她的,努力的溫柔著。
生性敏/感的少年像是想對她伸出手。
他有著漂亮的靈魂, 與小心翼翼的勇氣。
宮久愛怔了怔,收起了有些可怕的表情, 很不解地歪了歪頭, “傷心?為什麼問出這樣的問題?當然沒有啊。不用向我道歉, 沒關係的。我隻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魔女用坦然自若的言語掩蓋那單薄的謊言, 確保可憐的少年無法看破偽裝後,如往常般露出溫柔的笑容。
吉野順平察覺到了幾分怪異, 這讓他忍不住地皺眉。
宮久愛不想讓少年對她豎起心防,即使這隻是無意的, 源自人類本能的自我保護。
所以她開了口:“……我剛才的表情嚇到順平了麼?讓你擔心了嗎?”口氣裏頗為失落。
吉野順平的心髒被輕輕揪了一下, 疼痛讓他很快地作出了反駁:“不,我沒有,我隻是——”
我隻是什麼呢?
後麵的語句宛如進了無底的黑洞, 又或者被吞去了怪物的腹中, 蠕動半天都無法成型吐出口中。
宮久愛的眼角彎了起來, 像是隨意般伸出手,接住了少年那隻將落未落的手。
“我知道順平隻是在關心我。”
少女如此理所當然地接過了他未盡的話語,像是替他找好了台階,帶著他一步步跨了下來, 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指尖劃過他的掌心,帶著柔弱的,又仿佛重逾千斤的力度,切切實實地握住。
吉野順平的手抖了一下,沒有說話,稍微抿了抿嘴,眼角低垂,心髒中兀地鑽出來的情緒,讓他做出了反常的,出乎了宮久愛意料的回應——他回握住了那隻手。
“嗯。”他低低地回了聲。
像是惹人憐愛的羔羊。
宮久愛心情很好地想要再說些什麼,室外到室內的腳步聲與晃動的人影打亂了他們平靜的相處。
吉野順平好不容易穩定的,悄悄生長的情緒被晃動的人影切割得支離破碎,眼神陡然變得尖銳,驚慌,惶恐而充滿憤怒。
穿著學生製服,人高馬大的青少年們將他們兩個人擠到中間,團團包圍。
伊藤翔太不緊不慢走到前麵,可惡的,讓人厭煩的笑聲從那張討人厭的嘴中發出,“喲,讓我看看這是誰啊?這不是吉野和宮久嗎?”
“宮久同學,我實在是想不通,你為什麼非要和惡心陰沉的家夥混在一起?”他裝模作樣地攤了攤手,“和臭水道裏的老鼠混在一起久了,可是會變得和老鼠一樣討嫌啊。”
宮久愛沒有動,就連笑容也保持不變,不見半點慌亂,“伊藤同學,在嘲笑別人之前為什麼不看看自己醜陋的樣子呢?討嫌的一直都是你啊。”
她搖了搖頭,望著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件不夠完美的殘次品。
“沒有自知之明的樣子,眼巴巴往前湊的樣子,惱羞成怒的樣子,無論是什麼樣子的伊藤,都不夠討人喜歡。就連你唯一的優點也來自家族的供養,像貪婪的蟲子一樣扒著家族拚命吸血,汲取你想要的東西。樣貌,家世,權力。”
“拚盡全力,也沒辦法達到完美,那為什麼還要自取其辱地站在我麵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