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去嘴角的笑意, 宮久愛托著下巴好奇問他,“傑君為什麼會覺得我的哥哥被咒術師祓除了呢?”
隻要有她在,哥哥一定不會出事的。
人類愛的詛咒如此肯定著。
夏油傑:“……畢竟, 愛之前提到自己重要的人時黯然的神情很難不讓人誤會吧。”
黑色的狐狸像是知道自己弄錯了什麼,有些尷尬地扭過頭, 細長的狐狸眼眯起, 帶著淡淡的窘迫。
宮久愛笑吟吟,“啊, 那是故意為了讓傑君誤會的。不然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地達成合作呢?傑君好心軟啊。”
“——尤其是對待自己認定的「家人」。”
就是不知道,你是否後悔當年殺死了自己真正的家人呢。
你會懺悔嗎?你會想要後退嗎?
人類愛的詛咒像是即將捕獵的雌蟒, 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唇角猩紅地上勾, 如同一把銳利豔麗的尖刀。
破綻太多了, 夏油傑。
夏油傑:“……愛,不要促狹我。”
盤星教教主拒絕了回答她隱晦的問題。
“好吧, 抱歉?”
宮久愛見好就收,姿態愈發好看, 撐著下巴的手腕細白, 脖頸優雅纖直。
她緊接著開口道,“說起來——傑君,五條君想見你。”
“他想和你談談。”和本該死去的摯友談話。
夏油傑沒有絲毫猶豫和思考, 平靜地拒絕了這個提議, “不行。我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見他的。”
宮久愛覺得很有趣, “為什麼?難道傑君還和五條君心存隔閡,乃至不想見麵嗎?”
夏油傑沉默片刻,凝重開口,“不是。我這副樣子如果被他看到的話, 會被笑死的。”
宮久愛:“……”認真想了想,依照五條悟那個性格,也不是沒可能。
“但和五條君合作的話,你是必不可少的因素。兩位最強,缺一不可。”
她沒有輕易放棄勸說,“更何況,傑君,你也和我說過想要換一條路吧。”
宮久愛循循善誘,“為什麼不試試這一條路呢?”
夏油傑的眼色加深,“啊,是這樣沒錯。但我不認為悟選擇的道路是最好的。咒術界的老東西腐朽頑固,不斷摧殘著他培養的學生……太慢了。”
宮久愛:“果然還是不打算見麵麼?看來五條君想交代的東西還是沒辦法完成啊。”
她似乎有些可惜般地說,“如果隻有兩方合作的話,很難平衡和穩定。更何況是在兩條關係線並不重疊的情況下。”
夏油傑聽懂了宮久愛的意思。
這次他沉默的時間更久了。
宮久愛不著急得到其他的答案,也沒有催促他盡快給出回應,隻是低頭弄著自己櫻桃紅的指甲。
人類愛的詛咒勝券在握。
“算了。”
沒過多久,她聽到黑色的狐狸發出歎息。
“——我同意和他見麵。”
盤星教教主即使失勢,失去所有的東西,包括身體和術式,也沒有任何的頹廢和自暴自棄。
他冷靜衡量著自己想要的東西的重量,思索著自己能否得到它。
然後他作出了自己的判斷。
………………
宮久愛抱住試圖掙紮的狐狸走出房間,就看到菜菜子氣鼓鼓的表情和美美子忐忑不安的模樣。
“宮久,快把夏油大人放下來!”
菜菜子生氣地抱手,“就算你是夏油大人認定的家人,也不可以就這麼霸占夏油大人!”
半天沒聽到美美子的聲音,菜菜子扭頭催促地戳了戳她,“美美子你說句話啊!”
美美子抱著娃娃不安地低著頭,遲疑很久低聲附和,“嗯……菜菜子說得對,霸占夏油大人是不對的。”
“霸占?菜菜子,你難道還是想把自己的監護人據為己有的小孩子嗎?”
宮久愛饒有興趣地靠近,霧灰色的長發如同流水般落下弧度,她伸出一隻手捏住了少女的下巴,輕笑,“而且——不要這麼沒禮貌,要叫姐姐哦。”
讓人分不清是存心的挑逗,還是無意的親昵。
脾氣外向的白發jk還沒來得及反應,塗著漂亮唇彩的嘴唇就被她指尖輕輕柔柔地劃過,一時間忘記了反駁她“小孩子”的定論。
菜菜子被她柔軟的手指捏住下頷,整個人都仿佛傻住了般呆在了原地。
“……!!”
人類愛的詛咒身上的香味溫柔又甜蜜,如同一張織得密不透風的網,裹挾著誘惑的味道,捉住菜菜子所有的感官神經。
讓人舍不得反抗。
菜菜子頓時感到了大腦一片混亂,仿佛有個小人在她的心髒上猛然跳個不停,發出陣陣尖叫。
姐姐?她在說什麼啊!
她伸手用力地拍開宮久愛的手,像是麵對什麼洪水猛獸般後退好幾步,說話仿佛舌頭打結般結結巴巴,“什麼,什麼姐姐!宮久你這家夥,不要以為你比我大多少啊!”
“真的是這樣嗎?”宮久愛道,“這樣的反應……是害羞了吧,菜菜子?”
菜菜子炸毛:“才沒有!誰會害羞啊!!!”
宮久愛放下夏油傑,伸出手抱住雙胞胎姐妹,深深摟入懷裏,按在自己的胸前,笑著說,“真的沒有嗎?美美子光是看著都臉紅了呢。”
美美子受驚地抖動著睫毛,懷裏還抱著玩偶,卻沒有掙紮。
她埋在少女的懷裏,聲音從宮久愛的胸前悶悶地響起,有點怯怯地說話:“美美子,沒有臉紅……”
夏油傑:“……”當著監護人的麵調戲兩個養女真的好嗎?
“愛。”夏油傑道,“菜菜子和美美子還是孩子。”
他隱晦提醒她不要這麼明目張膽。
宮久愛明白了夏油傑的意思,輕輕睨了他一眼,放開了兩個憋得臉色通紅的女孩子。
“好吧,沒辦法。誰讓可愛的女孩子都這麼討人喜歡呢。”
異瞳少女點了點菜菜子的額頭,得到了小老虎般氣鼓鼓的瞪視。
她重新走進自己的臥室,將夏油傑和雙胞胎姐妹留在外麵,撥通了某個電話。
“五條君,傑君同意了。”
宮久愛仿佛玩什麼小遊戲似的挨個轉著桌子上的一套小茶杯,對電話那頭的人說話,“三天後見。”
“那就這麼說定了,愛醬。”
商量好這件事後,五條悟十分貼心地補充,“對了。你的轉學手續我已經要求輔助監督幫你辦好了,虎杖同學也是哦!”
“所以不用回宮澤縣杉澤三中了。直接來高專就讀吧,宮久同學~”尾音帶著欠揍的歡快,話語裏卻是決定一切不容反駁的意思。
“………”
回答五條悟的是一片沉默。
宮久愛轉著茶杯的動作停住,手指捏住了茶杯,動作由輕柔慢慢加重。
她最後開口,說了不輕不重的話。
“五條君越界了。”
“愛醬在說什麼啊,老師是在真心為你著想的哦。”五條悟笑音加重。
“……為我著想?”
宮久愛的眼睛盯著手中的茶杯。
那隻紅色的眼瞳仿佛混合著玫瑰與鮮血,流淌出惡質的東西。
她笑起來,像極了幽暗森林中豔麗如油畫的魔女,每一筆線條和輪廓都是極美的模樣。
“真的為我著想的話,就不會利用棘刻意算計我,為我戴上五條家的咒具頸環,用中也來壓製我的決定。”
人類愛的詛咒在此刻,豔美如惡鬼。
被惹怒的惡鬼,說話也是輕柔的,好聽的。仿佛一把羽毛輕輕揉過耳朵。
她一字一字地點出五條悟所做的事情,而後輕飄飄地擲出一句話。
“不要隨便為我做決定。”
宮久愛說,“我們是合作關係,合作者就要有合作者的自知之明。越線可是很可怕的事情。就不怕合作會崩解嗎?”
現在隻是轉學手續,可日後的合作自己的行動再被插手和限製,又該如何?
五條悟:“愛醬說了很有意思的話呢~但是說到底線,愛醬不是已經觸犯了嗎?”他笑嘻嘻地說話,每一句話卻像是鋒利的尖刀。
宮久愛沉默了一會兒。
“你是在指你的學生,還是夏油傑?”
人類愛的詛咒聲音變得非常冷淡。
“既然我們各自都有無法忍受的東西和底線,那就不去碰。”
“愛醬保證?”
宮久愛靜靜地說,“我並不是缺少了部分愛就會無法生存。”
我自私自利地想要將所有的愛都占為己有,但必要時可以舍棄。
雖然會可惜,但不會緊抓不放。
因為我有很多很多的愛。
如果說她得到的愛意是一片黑夜,那麼他們所付出來的,隻是其中最明亮的星點光芒。
即使獨特,也不是不能割舍。
“咦?真的嗎?愛醬是這樣認為的嗎?好狠心啊~”五條悟道,“我的學生們可是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呢。”
宮久愛給予甜蜜的回答,“我也很愛他們哦。每一個人我都平等地愛著,隻是我不會主動去給予我的情感罷了。”
人類愛的詛咒說著狡猾的話。
“如果他們主動祈求愛意,心甘情願向我靠近,我也無法拒絕,不是嗎?”
五條悟頓了頓,話語裏收著幾分若有所思的笑。
“這是愛醬的狡辯嗎?這不就相當於什麼都沒說嗎?”
他突發奇想,“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愛醬心甘情願被我越線,是不是也代表我不曾越線呢?”
宮久愛有點意外他的舉一反三,“當然。”
「界線」是人心規定下來的東西,沒有人可以標準而沒有破漏地說出來。
可她不認為五條悟可以。
…………
正式入學高專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迎接新同學。
但並不是宮久愛預想中的全體一年級生出動——五條悟把這個任務單獨派發給了她。
名為釘崎野薔薇的女孩子嗎?
聽名字就覺得是一副明豔張揚的少女模樣,應該會和她很有共同話題吧。
宮久愛一邊想著,一邊不適應地扯著裙擺,皺著眉頭走向了門口仰頭看著樹影婆娑沒有說話的五條悟。
“五條君。”
霧灰色長卷發的美人容色豔麗得比紅椿花還要漂亮,伸手壓了壓發尾的弧度,眼尾迤邐。
即使是黑色的高專/製服裙,也壓不住那份動人的魔力。
五條悟轉過身來,神色無異,隻雙手插兜糾正了她的稱呼,“要叫五條老師哦,愛醬~”
宮久愛懶得理他的惡趣味,倦怠般低了低長睫毛,“真的不用叫上悠仁和惠嗎?”
“欸——不可以!”
五條悟雙手交叉一本正經,“愛醬還記得自己答應了我什麼嘛?”
宮久愛:“……這也警惕過頭了。”
這是準備把她和其他的高專學生徹底隔離起來嗎?
她還沒和五條悟掰扯更多,身後活力十足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小愛!我和伏黑來了!”
宮久愛頓了頓,回頭,正好看到了粉發的少年精神奕奕地穿著高/□□服,拖著黑著臉神色差勁的伏黑惠來到了身後。
“……”不,這怎麼看都是你拖著伏黑惠來的吧。
“五條老師太不夠意思了!難道隻打算帶小愛去麼?要不是順口問了小愛,我和伏黑會被蒙在鼓裏吧。”虎杖悠仁說,“——新同學當然要我們一起去接才行啊!”
“欸~悠仁和惠也想去麼?”
五條悟盯著虎杖悠仁看了一會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虎杖悠仁可不是不知道看眼色看情況沒情商的孩子。
故意說這樣的話,難道還怕他欺負愛醬麼?
真是的……看來試探注定要泡湯了啊。
到達指定地點,橙色短發的高挑漂亮的少女滿臉不耐煩地一下下跺著腳抱著手,走來走去。
五條悟看熱鬧似的退在後麵興致勃勃。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望而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