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淵道:“老師說話為了大家能懂嘛,不能怪她的。”
學生的自我介紹精簡得像是拍電報,瞬間輪到雨翔,雨翔站起來說:“我叫林雨翔,林是林雨翔的林,雨是林雨翔的雨,翔是林雨翔的翔。”說到這裏學梅直一頓,靜候想象裏排山倒海的笑,不想這自以為強調自我中心的幽默沒有效果,隻有稀稀拉拉兩三聲笑,而且都像是嘲笑。雨翔心裏雖已做好失敗的準備,但想引一些女生發獎總可以,怎料現代女高中生守笑如守貞操,一臉漠然。雨翔刺激不小,傷痕久久不能愈合,聲音像被去了骨:“我愛好文學,也獲過一些獎,發表了一些文章,希望能和大家成為學習和生活上的朋友。”雨翔的下半段話給人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女生都溫柔無邪地盯他看,目光軟得似塊水豆腐,英語裏的“豆腐眼神口ove-eyed)”就是這樣的。雨翔極不好意思,低頭翻書。謝景淵站起來羞赧道:‘我叫——我叫謝景洲,謝謝的謝,景色的色——啊不,景色的景,深淵的淵。我相信腳踏實地就能有所作為。”台下嘩然大笑,最後一句沒人聽到。謝景淵一臉排紅,埋頭書裏,一班人介紹完後,學校開了個廣播會,是“新學期新計劃”,雨翔聽出聲音仍是錢副校長的,而講的內容似乎有例可循,隻是把上次體育生動員會裏的話再加以分屍組裝,就成了今天的內容。時間仿佛陷在了錢校長的話裏,錢校長更是有把時間轉為熱能的功力,教室裏學生無不擇書散溫,錢校長作半天文章,道:“我要說的就這麼幾條。”學生都為之一振,萬沒想到錢校長道:“但是,我還要強調幾點……”學生無不驚奇,憤慨交織在臉上。錢校長像是在跟要強調的幾點調情,來回把那幾點翻了十幾個身,終於結束:“我要講的就上麵那些,留下的由學生自己去實踐。”學生長舒一口氣,拍手稱快,梅老師道:“走讀學生可以走,寄宿生留下開個會。明天大家別忘了上學!”
寄宿生一共十九個。梅直向他們介紹了學校的重要生活設施在什麼地方,比如熱水龍頭等。聽梅營的介紹,市南三中的這類設備隱匿得像是通緝犯,整天躲在暗不見天日的地方。雨翔和謝景淵散會後去灌開水,終於找到了一排熱水龍頭,雨翔把熱水瓶湊過去,擰到最大,出來的水極為秀氣,都一滴一滴墜下,點滴打了半天,熱水瓶的小半都沒到,雨翔怒道:“我口水都吐得比它快。”
謝景淵隻認化成文字的誇張,對雨翔道:“你說話太誇張,口水是不可能吐得比它快的,它雖然慢,但總比你吐口水快。”
雨翔暗罵謝景淵說話上,不再與他搭訕,自顧自灌水。好不容易聚滿了一瓶,對謝景淵道:“我先走了。”到了寢室,見人都不在,悟到今天是雨果堂開飯第一天,匆匆拿起碗去吃飯。一到雨果堂嚇一跳,想怪不得校園裏空無一人,都彙集在雨果堂裏。雨翔挑了一列比較短的隊伍,等了幾分鍾仍在原地,想市南三中該不會有現打現吃的規定。再耐心等幾分鍾。隊伍一動,雨翔想終於可以跨前一步了,怎知那隊伍像是青春期少年的骨骼,會慢慢變長,雨翔被逼得退了三步,大惑不解,想自己排隊排了十六年,竟會遇到越排人越往後的隊,
便探出頭看究竟,隻見從其他地方奔過來幾個人,與排在隊伍裏的人攀談幾句後居然往隊伍裏一閃,消失無蹤,而且各路人士也都看好這支隊伍,紛紛來插,這隊伍倒也像劉備,能夠廣納賢良,再過幾分鍾,雨翔已經退了不止三舍,怕這樣下去會餓死,便換了一列隊伍。另一列隊伍裏一個聲音道:“林雨翔,這裏!”雨翔見是餘雄,忙跑過去,餘雄說:“排我前麵。”
雨翔在後麵呆慣了,怕自己一插身後的人會不滿,不敢排進去。
餘雄對雨翔循循善誘道:“現在誰有路子誰吃飯。管那麼多沒人會表揚你的。”
說完一拖.雨翔被迫就範。站在隊伍前頭。排在前麵的感覺果然不同,想自己身後多少人跟著,快意陣陣。抬頭看到黑板上的某單,饞意寫在臉上,想雨果堂裏廚師手藝必然不錯。前麵隻剩兩個男生,雨翔正構思大好藍圖,忽聞人群一陣騷動,有人道:“自理會的來了!”
雨翔沒聽過‘咱理會”,當是一個專門插隊的團夥,扭頭一看才知道是負責檢查的,站在隊伍最後頭那人顯然是準備倉促,袖章戴反了,嘴角邊閃閃發光,乃是吃完飯來不及擦嘴所致。後麵的人催:“喂,買呀,呆掉啦!”雨翔慌忙回過神和頭,見食堂那個窗口正對著,一個戴麵罩的人怒目以待,嚇得腦子裏藍圖都沒了,支吾道:“我……我要一隻炒三鮮和糖醋小排,還有一塊飯。”雨翔見放在板上的飯被割得一塊一塊,均勻有致,一時找不到量詞,隨口瞎說。說完見麵罩沒有反應,當他沒聽清,再說一遍,麵罩溫道:“你碗還沒給我呢!”
雨翔低頭見碗還安然被捏在手裏,不好意思地遞上去,麵罩一把在過碗,道:“糖醋小排沒有!”
雨翔小心道:“你們黑板上不是寫著——糖……”
顯然是問這個問題的人很多,麵罩未卜先知,說:“這是上個學期最後一天的菜單,買菜看裏麵!”雨翔伸頭,見肉類早已賣完,裏麵正值春天,滿園春色關不住,都是綠油油一片,又叫不出名字,隻好指著春色叫:“這,那!”後麵嫌慢,罵聲不斷。
雨翔這頓飯吃得沒有興趣,夏訓時在外麵盒飯吃多了,用畢站起來就走。走出雨果堂才發現碗還放在桌上,折回去卻已經碗去桌空,自認倒黴回到寢室,一號寢室裏五個人正頭湊在一起聽球賽,自己寢室裏謝景淵正給沈頎解問題。雨翔問:“你吃過飯了?”謝景淵不計打水時雨翔棄他而去的仇,笑容可掬地說:“哪吃得上啊!我吃餅幹。”說罷要證實自己這話的可信度,把餅幹帶出來和雨知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