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2 / 3)

錢榮魂回,一掌揚在雨翔手上,本子落到地上。錢榮把它撿起來,施展神力,把本子揉得儀表不端,咬牙切齒說:“你——你這頭豬怎麼卑鄙得……”怕班級裏同學聽到,省略掉實質。

雨翔不得不揭自己的傷疤,說:“你不是也拆我的信嘛?嗯?”

錢榮的邏輯亂得像一覺醒來後的頭發,說:“那是兩回事,兩回事,你偷看的是我的穩私而我偷看的是你的信,un——”本來想說“understand”?現在秘密被拆穿了,說英語都不行。

林雨翔幫錢榮梳頭:“信是隱私嗎?”

錢菜要跳起來了,吼:“信是隱私又怎麼了?寄出去退回來的信不是隱私,你去查……”

“我的信是封口的,你的本子沒封口,哪個隱私大點呢?你說?”

錢榮想到了什麼,表情一下子結實了,不去比較哪個隱私大,另辟一方天地,說:“你逃夜的事情呢?”

林雨翔一身冷汗悉數湧出,責罵自己怎麼忘了。他想不出要說什麼補救,怪自己太衝動了,覺得萬籟俱靜,誰有心跳在這死寂的世界裏發聲。突然一陣鈴聲,雨翔覺得耳朵突然一收,看著怒火正旺的錢榮,做一個硬笑,飛一般逃回到了寢室裏。

一個人枯坐在陰暗的角落裏,揪著大腿問自己怎麼辦。萬一錢榮說出去了,學校略微核實一下,處分難逃。一旦處分…自己好歹也背負了小鎮的名譽,處分了怎麼見人,人家又怎

麼看我……心亂如麻中,雨翔不經意抬頭看窗外,看到一片模糊,當是眼淚,揉幾下眼睛才知道又下雨了。最近冬雨不斷,市南三中的地被滋潤得像《羊脂球》裏窯姐兒的嘴唇,隻差不能去吻。濕滾滾的世界像壓在雨翔的身上,暗淡的天地勾得人心一陣一陣隱痛。

正絕望著,電話驟然響起,鈴聲在寢室裏回蕩,蕩得雨翔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鈴聲上,精神也飄忽了。電話那頭爽快地說:“喂,林雨翔是啃?我是政教處。”

雨翔人軟得想跪下去,喉嚨奇於,應付說:“我是,什……什麼事?”心裏明白是錢榮告密了。像個被判了死刑的犯人,隻在幹等那幾顆子彈。

“我們問過那個高三的男同學了,但他說沒有,你回憶一下,可不可能記錯,或者有什麼證據介雨翔狂喜得衝電話喊:“沒有!我沒有記錯,肯定沒有記錯!”心裏的恐懼依附在這幾句話裏排遣了出來,平靜地說:“我有一隻隨身聽,是他推銷的!”

“可不可以帶過來?”

“可以可以!”雨翔忘了自己患病,翻出那隻隨身聽,試著聽聽,聲音還是像田糊。想出門了,突然』已生一計,在地上摔了一下,隨身聽角上裂開一塊,他再聽聽效果,效果好得已經沒有了效果。

雨翔冒著雨把隨身聽送到錢校長手裏。錢校長一看受到非“機”待遇的機器,心裏信了三分,把隨身聽遞給胡林說:“這件事學校一定要追查到底!”胡妹看到這隻苦命的機器,心痛道:“市南三中怎麼會有這種人。”

事情發展得很順利,錢榮沒去合政教處,雨翔吊著的心放鬆了些,懶得去道歉,和錢榮見麵都不說一句話。他想事情應該過去了。政教處那裏的調查更是風順,下令撬開那男生的櫃子,裏麵都是耳機線,證據確鑿,理應定罪,但那男生還是死不承認,錢校長技窮,差點學派出所長家朋文用酷刑,不料那男生到後來自己晚節不保,供認不諱。裏麵一條5!起了校長的懷疑,把林雨翔叫來,說:“他已經承認了,我們會處分他的,他那些貨也不是走私的,是附近幾個小廠子裏拚的,這還涉及到了犯罪,我們已經通知了派出所公安部門,有幾個問題要核對一下,你是什麼時候,具體什麼時間碰上他的?”

林雨翔不思索就說:“九點半多。”

“晚上?”

“晚上。”

“星期見呢?”

“星期……五吧。

“你第二天要參加學校裏的補課講座?”

“是啊。”

錢校長埋足了伏筆,聲音高一節,說:“九點半校門關了,你怎麼會在外麵?”

林雨翔像被蜇一下,臉色頓時變白,想不到自挖墳墓,支吾著:“噎——我想想,是——是九點好像不到一些。”

“你那天有沒有回寢室睡覺?”

“有有回……”

“可記錄上怎麼沒你的名字?”錢校長甩出寄宿生登記表,“上麵沒你的簽名。”

林雨翔翻幾頁,身體上都是刺痛,汗水潛伏在額頭上,蓄勢待發。

“這個,我那時候正好去打水,對了,是去打水了。”

“那天你們寢室還留了一位同學,叫錢榮,我問過他了,他斷定你那天晚上不在,第二天一早才回來,身上都是水……”

雨翔手腳冰涼了,除了撒謊的本能還支撐著身體,其他與死人已並無大異。他明知錢校長肯定了解他在撒謊,還是麻木地撒:“嗅,我那天是住在一個親戚家裏,她的電話是——我要去查查。”

“哪個親戚?”

“我的姨媽。”

“我打個電話到你家核對一下。”

“不用不用了。”

“怎麼?”

“不是,我爸媽都不在家,要晚上再回來。”

“那我晚上再打。”

“我真的沒有逃夜。”

‘審實說話!”

這時,沉默的胡殊化名叫“事實”說話道:“林雨翔,學校是看重證據的。你本身就有一些放鬆自己,不嚴格要求自己,你的檢討還在我這兒呢。如果你真的逃夜,無論你是什麼理由,學校都會處分你。你揭發的那位男同學,學校經討論,已經決定行政記大過,而你呢?你要反思一下自己。”

錢校長接力說:“我們會秉公的,你自己回想一下,現在說還來得及,過回兒就晚了!”

雨翔幾度想承認,但他尚存最後一絲希望,家裏人證明那晚他回家了。像一個饞嘴的人看見果樹上孤零零掛了一個果子,虔誠地跪著要去接,雖然不知道那果子是不是會掉下來或者是否能接得住。

錢校長先放他回了寢室。雨翔低頭慢慢走著,到自己班級門口時,遙望見整齊排列的三幢教學樓的三個樓梯走道,前後相通的,是三重門,不知道高一背了處分,還能不能升高二。梁樣君的下場怎麼他也會——梁樣君家裏有錢,我家——害怕得不敢想下去。

再低下頭慢慢走著,仿佛景物飛逝,雨知耳畔又響起蘇珊的聲音——“複習得怎麼樣了”……一旦想到她,剛踏入空門的身子又跌進了俗塵,雨翔心裏滿是對那個橫刀奪愛者的憎恨——都是那小子,奪去了我的——還讓我在外麵睡一夜,都是你害我的,都是……雨翔思想疲憊得不想多想,拖著身子進了寢室——學校怎麼能這樣,教室裏人那麼多那麼熱鬧不能去,非要在寢室裏思過——不過也好,寢室裏安靜。雨翔仿佛自己是隻野生動物,怕極了人類。一想到某個人就會身心抽搐。到了寢室裏沒脫鞋子躺著,呆滯地盯著天花板,餘雄的聲音飄下來——凡事要忍——“忍個屁!”林雨翔憤然從床上躍起,把枕頭甩在地上,轉念想到自己以後還要睡覺,後悔地撿起來拍幾下,動作使然,他又想起愛拍馬屁的宋世平,這小子最近像失蹤了,體育訓練也沒來,肯定是混得不錯。怎麼會呢——要混得好一些非要拍馬屁嗎,雨翔的思想拔高到這個境界,火又冒上來,手不由理智控製,又緊抓住了枕頭的角,恨不得再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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