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仙波回答說是朋友的孩子,但這回答卻連仙波自己都覺得很不自然。看到照片上那個懷抱嬰兒的女子身上的紅葉花紋和服之後,三宅伸子說她記得自己曾經見過照片上的女子。仙波一怔,再也沒說什麼。
三宅伸子明顯覺察到了些什麼。她跟仙波說,她不會再告訴第三個人,讓仙波告訴她事情的來龍去脈。
仙波最怕的就是三宅瞎猜,然後來左右自己的話。無奈之下,他隻好把一切都告訴了三宅。三宅伸子聽的時候似乎很動情。之前她說不會告訴別人的話,似乎也並非完全不可信。
聽完仙波的講述,三宅伸子起身離席,說讓仙波稍稍等她一下。沒過多久,她把一張紙放到了仙波的麵前。那張紙上,寫著一串住址和電話。
三宅伸子說,上邊的住址和電話,就是節子的聯係方式。她說她給“春日”打了電話,謊稱自己是另一個當年和節子很熟的坐台小姐,打聽來的地址和電話。
三宅伸子對仙波說,讓他幹脆過去看看節子母女倆。就隻是見個麵,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仙波搖了搖頭,說沒這必要,他已經把一切都深藏在心底了。說著說著,仙波再也無法忍住淚水,順著他的麵頰滑落了下來。或許,仙波已經喝醉了。
第二天清早,仙波便發現三宅伸子打聽節子地址的行為其實別有用心。在晨間新聞裏,仙波得知了三宅伸子被人殺害的消息。聽說了事情發生的地點之後,仙波感覺全身的血仿佛都倒流了一般。那地方,離昨天那張紙上寫的節子的住址很近。
前思後想,仙波最終還是決定給節子打個電話。他一直擔心節子會不接電話。他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覺得殺害三宅伸子的人,或許就是節子。
但是,電話很快就被接了起來。聽到節子一如往常般的聲音,仙波不由得鬆了口氣。聽出電話是仙波打來的,節子似乎有些驚訝,卻並未表現出半點的迷惑。她丈夫似乎已經到外地任職去了。
仙波跟節子講述了前天夜裏發生的事,之後又說明自己打電話來的目的,是擔心節子母女兩人會不會和案件有什麼聯係。話說到一半,仙波便發現節子似乎有些不大對勁。節子說她昨晚回家很晚,幾乎就沒看到女兒。雖然女兒肯定在房間裏,但今早卻還沒有起床。
聽節子說一會兒去看看情況,仙波暫時掛斷了電話。之後的時間,漫長得讓仙波感到毛骨悚然。不安的心情讓他感覺惡心想吐,全身上下都是雞皮疙瘩。
不久之後,節子打來了電話,而電話裏講述的內容,讓仙波徹底感到了絕望。女兒刺死了三宅伸子,桌上還放著一把沾滿血跡的菜刀——節子哭著把一切都告訴給了仙波。
仙波甚至根本來不及問為什麼。等節子電話的時候,他便已經設想到了最糟糕的事態,並且下定了決心。眼下,就隻能實施他之前想定的計劃了。
仙波在電話跟節子說,讓她把菜刀拿出來,他會想辦法處理。雖然節子有些困惑,但眼下卻已經沒時間說明一切了。兩人約好時間和地點,掛斷了電話。
仙波環視了一圈周圍。雖然他對一切都再沒有什麼留戀,但有一件東西,卻讓他感覺難以舍棄。悅子畫的那幅畫。他用包袱皮包好那幅畫,之後便出門了。
在約定的地點,仙波從節子手上接過了那把菜刀。節子似乎已經明白了仙波打算怎麼做,所以她表現得很猶豫。仙波告訴她,身為母親,設法保護好女兒,完全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接過菜刀之後,仙波把那幅畫遞給了節子。他拜托節子好好保管好那幅畫,直到下次見麵的那一天。
仙波轉身準備離開時,節子跟仙波說,讓他看看街對麵的那家咖啡廳。一個留著長發、身材苗條的女孩正低著頭,坐在那家店臨窗的座位上。看到那女孩,仙波不禁感到一陣愕然。那女孩的模樣,就跟當年那個早夭的仙波的妹妹一樣。
如此一來,自己就再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謝謝。節子說道。
仙波從枕頭下邊拿出了一隻袋子。袋子裏裝著幾張照片,他拿出了其中的一張。那照片,就是當年節子給他的那張嬰兒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