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軍屬大院已是夜裏11點半。部隊給金翃分配了一房一廳一衛的小套房,還有廚房。在車上兩個跟隊的士兵都很好奇青荷的身份,金翃說是他姐幼兒園裏的老師,讓他們不要多想。為避免人多口雜,他直接讓青荷回自己的宿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青荷覺得有些尷尬。金翃卻大大咧咧地分配好各自睡覺的地方,自然是青荷睡臥室,他睡客廳裏的沙發床。那張沙發可以鋪平,變成一張單人床,青荷覺得好奇,看金翃演示給她看,尷尬的氣氛緩衝了很多。金翃先去浴室衝洗,青荷在他男性化的簡單臥室裏四處打量:大概十五平米的房間,一張一米五左右的床靠牆擺放,一個大衣櫃,一張靠窗的大書桌,還有一張藤椅,便是房間裏的全部。書桌上鋪著厚厚的玻璃,玻璃底下壓著他的一些照片,有一家四口的全家福,還有很多他當兵時候參加訓練的照片。青荷將包裹打開,拿出牙膏牙刷和出睡覺用的舊t恤短褲。她生活困窘,穿了很久的衣服都舍不得扔掉,就拿來當睡衣穿。但是此刻在一個年輕男人的家,她的自卑情緒有點難以控製。前世她就是內斂慢熱的人,不擅長交往,也不會主動去表達情感。嫁給那個男人後那男人將她保護得很好,她雖幼年經曆過不堪,但心思一直單純。金翃知道這女人自卑又膽小,洗完澡也不敢光膀子,穿上背心短褲,讓青荷去洗漱。青荷動作迅速,洗漱完後拿起自己換下來的衣物一溜煙跑進房間,像一隻受驚的兔子。金翃覺得她有些好笑。前世他遇見的都是大家閨秀,見過世麵的女人,落落大方,從沒見過這麼膽小的。一夜風雨。淩晨五點青荷就被巨大的雨聲驚醒,聽見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金翃穿上雨衣出門救災去了。青荷迷迷糊糊又睡著,醒來後發現雨變小了一點,浴室裏金翃又在洗澡。樓下大水滿上一樓,一隻皮劃艇泊在院子裏,他們住3樓。青荷發現金翃購了很多食品,她有些餓了,跑去廚房洗菜燒麵吃。金翃洗完澡出來,發現青荷端著熱騰騰的麵放在小餐桌上,他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他們是老夫老妻,場麵溫馨得很不真實。他想起前世娶了範萍,範萍是獨生女,幾乎沒有見她做過飯,他們倆沒有孩子,常常下館子吃飯。後來他實在是吃厭了外食,隻好自己動手做飯。青荷的麵做得很清水。她其實不擅長廚藝,前世頂多就是給兒子燒麵,會做餅,各種餅,就是不擅長炒菜。金翃迅速地大口吃麵,暖暖的麵湯讓他胃部舒服,他整個人開始放鬆,吃完之後他自覺洗碗,動作迅速利落。他邊吃麵邊說:你今天大概回不去了。樓下滿水了。邊洗碗邊說:反正你單位也上不了班,你就安心在這住著。青荷靠著門看他洗碗,想起前世的男人動作也這麼利索。她說:我能去打個電話嗎?屋子裏有電話機,但是做為寄人籬下的青荷還是認為要和主人商量一下再使用電話。金翃笑了一下說:你都沒打電話嗎?我不答應你就不打電話啊?青荷回道:你是主人總要跟你說一說的嘛!她聲音輕柔,尾音帶著南方方言的味道,聽得人心情愉悅。金翃忙完外麵的事,就大大咧咧地在沙發上躺下,點開電視,音樂頻道,他聽了一會兒就睡著了。青荷怕他冷,給他蓋上薄毯,也跑去臥室半掩著門休息。金翃睡到下午三點左右醒來,發現樓下的水漲得更高了,他起來打了幾個電話,確定無人員傷亡,便鬆口氣。他去臥室拿外套,發現青荷在看書,他看著她安靜的側臉像朵粉色的桃花,忽然有了想親吻她的欲望。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過去與範萍結婚,在男女親熱方麵他一直都不主動,更別說要主動親吻範萍了。所以後來範萍出軌,金翃認為自己有一半的責任,並沒有為難他們。前世他沒有再婚,不是因為沒有欲望,是沒有遇見他想要結婚的人。青荷感受到金翃的視線,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輕輕地微笑了一下。他在她麵前的椅子上坐下,打開他的長腿,一幅想聊天的樣子。他其實有點怕嚇到眼前這個膽小的女人,她看起來很嬌弱,對他充滿信賴,估計承受不了他莫名其妙的熱情。他問她:你在看什麼書?她把書麵合上給他看,他看見了三個字:白夜行。他不了解文學,也沒有聽過這本書的內容。但他看見那似乎是日本作家的作品。他又問:你喜歡日本人的作品?青荷看他一眼說:你仇日嗎?金翃感覺自己被將了一軍,他又笑了笑說:我沒有仇日,但也沒有喜歡日本這個民族。青荷不置可否,隻管安靜看書。這書是她圖書館借的,出門時就順便帶出來了。金翃打開書桌上的宣紙,在硯台裏倒了一點現成的墨汁,拿起毛筆臨寫行書字帖。他們倆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各自做自己的事,直到青荷看完一章節,覺得脖子與脊背有點累,她原本坐在床沿,挺著的身體開始放鬆,最後鬆軟下來靠著床頭依然看書。金翃瞥了她一眼,說:你這姿勢不太好,久了會脖子疼哦。青荷有點倦,紮起的頭發有幾根散落在臉頰兩邊,但她不好意思躺下來,隻能硬挺著。金翃看她拘謹,便收了書法練習,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