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一章(2 / 3)

男嬰的哭聲很洪亮,小胳膊小腿結實的像四個小棒槌。因為啼哭,嬰兒胖乎乎的小肚子一鼓一鼓的,活像一隻沒長牙的小乳虎。

她撐著剛剛生產的身體,用一張熟好的狼皮將啼哭的嬰兒裹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把嬰兒的小胳膊裹好,她的手指就被嬰兒的小拳頭一把攥住了。她曲動手指輕輕拉扯,新生的嬰兒竟然就知道發力和她較勁。她抓著嬰兒的小手在嬰兒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柔聲道:“果然是我雲家的骨血,生來就是個不服輸的。”

“該給你取個什麼名字才好呢?”雲瑤將新生的孩子抱在臂彎之內輕輕顛動,小嬰兒皺巴巴的臉蛋兒本能的朝她的懷裏擠蹭。她解開衣懷,讓孩子貼上她的胸口。看著兒子狼吞虎咽的小模樣,她倏然一笑,喃喃自語道:“伊中情之信修兮,慕古人之貞節。”

“今後,就喚你修兒吧。”

第一章:皇榜

永熙十五年,暮春三月。

一旨皇榜張貼於廣陵城中最繁華的鬧市之上,引來行路百姓競相圍觀。

賣梨的周老漢削尖了腦袋擠在人群最前,隻見一張黃絹高懸,上麵還滿是字跡。他童年時隻在私孰門前聽過牆角,絹上的字隻認識零星兩個,一時間撓頭無措。這時人群中忽然擠出一個文生公子打扮的男子。

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周老漢村上的“全村之光”郭秀才。

周老漢見狀大喜立馬將那郭秀才拉到身前催促道:“伢子,你識字,快給咱們念念這上頭寫的是甚字啊?”

“對對對,快念念,教咱們也聽聽天子至尊又說啥了?”又一個哄在頭排的菜販子附和道。

很快,郭秀才被推到了人群正中站在皇榜跟前,看著身後那一雙雙渴望的眼睛,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掐著一股子唱戲的腔調搖頭晃腦,抑揚頓挫的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朕之幼子,蒙昧未開,璞玉未琢,朕心憂尤甚,遂征召天下飽學之士,入宮為皇子少師。布告天下,鹹使聞之。”

郭秀才念罷,搖晃的腦袋還是不停,似乎在回味著方才哪個詞句發揮的不夠完美。

“哦原是給小皇子尋師父埃”周老漢挎著梨筐,很不識趣的用手拐子碰了碰正處在人生高光時刻的郭秀才:“伢子,你學問大,咋不揭榜啊?”

“他一個秀才哪兒夠得上啊?那得是狀元才去得了的。”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引起一片哄笑。

郭秀才被眾人哄得臉上通紅,他隻是個久試不第的秀才,教教山野村夫家的禿小子還成,哪裏教得了天之驕子?不過話雖如此,他仍要強撐著麵子與那人群對峙道:“學生我夠不上飽學之士,但依我看這廣陵城裏也沒人去得了。”

“誰說的?咱們廣陵城中便沒有才子麼?”人群中又有人搶白了一句:“西南百茗山上,那位逸安公子還算不得才子?”

“逸安公子?老漢沒聽過?也是秀才麼?”

在周老漢的認知裏,天大地大縣丞最大,雲高月高秀才最高。

“您怎得連逸安公子也沒聽過啊?那可是易鶨先生的親傳弟子。十六歲便能著書立傳。且六藝皆精,詩畫雙絕,更能識寫五國文字。就說年前那次,安南國的歲供單子丟了,那鬼符似的字誰會寫啊?咱們縣令大人沒辦法一步一步爬到百茗山上,才求得逸安公子相助,保住了頭上烏紗。”

搭話的人是方才的菜販子,不過現在看來,他更像個說書的。

“聽你這麼說,這位逸安公子該跟他師父一樣,都是神仙托生的吧?”周老漢撓了撓頭。

這位逸安公子他雖不知,可易鶨先生他知道。他在鄉間的小茶棚裏聽過有關於這位易鶨先生早年間與太!祖皇帝一齊征伐天下,最終問鼎中原的故事,真真聽得他熱血沸騰。

而今,若按那菜販子的說法他的徒兒倒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了。

“你們說這人這樣厲害,咋不見他來揭榜啊?”周老漢持續不解。

“老周啊,人家是隱士之才,是要避世修仙的。”菜販子也拿起了郭秀才的腔調開始搖頭晃腦。

“算了算了,他修他的仙,我賣我的梨,耽誤了這一趟回家又要遭罵了。”老周聽不大懂那販子的話,背著竹筐往路邊擠去。

看夠了熱鬧的人群,也因周老漢的帶頭朝四方散去了。

廣陵城郊西南方向一百三十裏外,有座百茗山。

群山隱逸間,濃霧氤氳,飛鳥不至的所在,有一座小巧玲瓏的八角涼亭。

那亭子半懸於空,隻有一側的底部若即若離的攀附在峭壁之上,加上雲霧繚繞,遠遠看去仿佛漂浮在山間一般。

涼亭中,有一對俊雅青年正在對弈。

持白棋者身著淡青色廣袖長袍,頂戴脂玉蓮花冠,雙眸處覆著一條牙白色的軟綢係帶。身姿端正挺拔,猶如一尊玉相。

持黑棋者身著鴉青色窄袖襴衫,木簪束發,清俊的臉上帶著三分疲倦,歪歪扭扭的靠在身下的軟墊上,哈欠連天。

持白棋者便是周老漢口中那個神仙投胎的逸安公子。姓韓名墨初,字子冉。

持黑棋者則名叫蘇澈,字常如,是個醫者。

蘇澈與韓墨初一樣,都是易鶨先生收養的孤兒,與韓墨初涉獵百家之事不同,他自幼專攻懸壺之術。生平最愛做的兩件事便是製毒和救命。

最好是先被他毒倒,再被他救活。

棋盤上黑白縱橫,黑棋明顯落於下風。隻因蘇澈五步前一招失措,才有如今頹敗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