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顧攸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顧錦不由得轉怒為喜。她又何嚐不
知顧修顧攸這兩個弟弟如此大張旗鼓的為她操辦,成全的是自幼的手足之情。
那年顧修那年私調大軍前往漠南,一路廝殺是為了她。
顧攸當朝毆打言官,也是為了她。
她是他們的長姐,理應由她來護著他們兩個的。
而今顧修做了皇帝,雖然羽翼未豐,卻愈發的護著她和顧攸兩個人。
她最擔憂的便是顧修有哪一步行差踏錯會導致政局不穩,政局不穩便是山河動蕩,他可不想顧修為了她在登基之初便背上一個昏庸的罵名。
所以她今日少不得來這宮中走上一趟,見了兩個早已長大成人的弟弟,她的心裏也就踏實了下來。
而且連韓墨初都發話說顧修沒錯。
她知道,韓墨初這個人永遠都是一心一意為她七弟著想的。
若是此事危急江山社稷,韓墨初必然不會放任不管。
永定元年,五月初六日。
晴昭淑柔長公主大婚,下嫁於翰林院總修饌卓袇。
大婚當日,五鼓天明之時。
長樂宮中,精致的華燈在晨曦的微光下熠熠發光,一人等高的鳳翅琉璃鏡下晴昭公主端坐梳妝。
水晶燈,琉璃盞,珊瑚樹上綴百寶。
目之所及,皆是金彩華光。
三個宮中年資最老的梳頭姑姑分別立在公主身後,每人手中一柄密齒□□篦,沾著身旁小宮女手中捧著的牡丹花油一絲不苟的為公主綰發。
公主身前半跪著兩個心靈手巧的大宮女手持針尖一般細小的毛筆,沾著珍珠粉調色而成的香膏為公主的手背上描鑲花箔。
寧王妃徐靜柔身著命婦朝服親自拿著黛筆,為公主描眉上妝。
鏡中的顧錦眉眼端莊,梨渦淺笑,美得驚世駭俗。
尚宮吳氏也換上了宮中女官服飾立在院中指揮著那些進進出出的宮人,整個長樂宮中雖然忙碌,卻秩序井然。
忽而,井然有序的宮中闖入了兩個“不速之客”。
這二人一個身穿百鱗玄金龍頭甲,頂戴盤龍赤金罩紗冠,腰配龍首橫刀,手攜三尺青峰長劍,所到之處人皆跪拜。另一個身穿錦繡金絲蟒,腰係
八方玉帶,手持象牙描金笏板。這二人相攜而來,走路帶風,大步流星的朝顧錦梳妝的正殿走去。
“誒誒誒,寧王殿下,小主子,公主殿下正在梳妝,您二位還不能進去。”尚宮吳氏攔在了兩人麵前,板著臉全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小主子聽話,今日的規矩一點兒也錯不得,眼下還不到時辰呢。”
“吳姑姑,今日的規矩是朕定的,朕和六哥就要現在進去看看長姐。”顧修拉著顧攸繞過了尚宮吳氏的阻攔。被拽走的顧攸匆匆與吳氏打了個招呼:“吳姑姑今日真漂亮,本王和七弟先進去了哈,保證不添亂!”
吳氏被誇得臉色一紅,佯裝招呼小宮女們搬嫁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那兩個孩子氣的貴人放了進去。
這二人挎進正殿的一瞬間,一旁所有忙碌的宮人連忙停下手中的活計,紛紛下跪道:“參見陛下,參見寧王殿下!”
“免禮平身。”顧修朝宮人們擺擺手,示意眾人繼續未完之事。
顧攸甩開顧修拽著他的手,快步走到顧錦的狀態跟前,單膝跪在顧錦的腳邊,歪頭靠上了顧錦精致的蘇繡華服上:“長姐,我們來看你了。”
“王爺,這衣裳可不能靠!蘇繡嬌嫩,一會兒您頭上的金冠勾到繡花,會抽絲的!”寧王妃徐靜柔沒好氣的嗔怪了一句拍了拍手中粉刷上的浮粉,朝院內揚聲道:“吳姑姑!您怎麼不攔著點兒?寧王殿下來了就搗亂!”
“沒有,沒搗亂,這不是起來了嗎?”顧攸悻悻的撇撇嘴,雙手輕搭在顧錦膝頭,仰頭笑眯眯道:“長姐,你今日真好看。”
顧錦這邊手上的花箔還未幹透,發髻也才梳好大半,三個老宮女正在為她安插釵環,頭上一點也動不得,隻能看著鏡中微微揚唇笑道:“這個時辰,你們兩個怎麼過來了?”
“朕和六哥,想看看長姐。”與顧攸相比,顧修總是顯得異常穩重,他接過了一枚老宮女懷中的金釵,學著老宮女的樣子將金釵插入顧錦鬢邊。
顧攸也跟著湊了過來伸手幫著顧修插斜的鳳簪緩緩扶正:“七弟,你未曾娶親,這類事還是讓六哥來吧。”
此時姐
弟三人同在一個鏡中,細看之下,容貌倒有三分相似。
顧錦的眉眼柔和,如杏花微雨。
顧修的眉眼剛毅,傲骨錚錚。
顧攸則天生一張少年臉,即便成人做了父親也掩不住臉上那種稚嫩的骨相。
徐靜柔見此情形,也收起了方才的嗔怪,掃勻了顧錦臉上的香粉,將盛放胭脂的小圓缽擱在了顧攸手上:“王爺,來給長姐上麵靨吧。”
顧攸接了那小小的圓缽,執起那針尖粗細的毛筆,沾了些胭脂在顧錦兩點梨渦處繪製了兩點等大的妝靨。
顧錦嘴角上揚,梨渦加深,兩個朱紅的妝點也隨之而動,莊重間又不失豔麗。
“七弟,看看你六哥的手藝。”顧攸得意洋洋的用肩膀碰了碰顧修:“你來日早些立後,這些事情你就都會做了。”
“朕說了要替長姐守製,這幾年不封妃也不立後。”顧修的回答斬釘截鐵。
“長姐你看,七弟到底還是弟弟,不及我懂事吧。”顧攸嬉皮笑臉的逗著顧錦:“長姐放心,你成親以後我這做哥哥的呢會好生管教他的哎呀”
顧攸話音未落,屁股上便被顧修那鐵似的大手拍了一下。
“長姐!七弟他打我!”顧攸揉著被顧修拍麻的半邊屁股撅嘴跟顧錦告狀。
“好了,當著這麼多的宮人,你也不嫌丟人麼?”顧錦忍笑微微搖頭:“你可知你七弟是皇帝?沒大沒小的,愈發不懂規矩了。”
“皇帝怎麼了?皇帝也是我七弟。”顧攸厚著臉皮又勾住了顧修的肩膀,好似全然忘了方才挨打的事情,朝人眨著眼睛:“是吧七弟?”
“嗯,是。”顧修很給麵子的點了點頭:“寧王殿下說的是。”
“陛下,殿下,你們別鬧了,眼看吉時就到了,別吵著長姐上妝了。”徐靜柔研開了胭脂,屏息凝神的給顧錦畫唇。
隨著顧錦妝發梳成,此時天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