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攸斜了他一眼,端著手中的茶盞徐徐搖晃:“你們南詔盛產的紅滇茶是不錯,茶湯紅潤,香氣撲鼻。你可知這紅滇茶每年銷往大周境內的有多少?”
“按照地方上的稅收來看,大約有一萬七千斤左右。”仡康朗達道:“怎麼?寧王殿下是想讓本君送您些上等的好茶麼?”
“說起來我大周從皇族至百姓都愛飲茶,本王的嶽家便是大周江南一帶最大的茶商。這一萬七千斤紅滇茶中有一萬五千斤都是由本王的嶽家包下的,你們南詔境內的茶農都仰賴著他。”顧攸抓撓著小狗的肚皮,嘖嘖嘖的逗弄著:“仡康國主若是繼續詆毀我大周天子,本王便讓你們今春產的紅滇茶都爛在地裏。”
“你!”仡康朗達負氣抿了抿雙唇,一口氣生生賭在了心口裏。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顧攸仍舊不計前嫌的帶著仡康朗達在這京城之中閑遊散逛。
有時去這戶勳貴家中聽聽小曲,有時去京郊散心,看看大周離城而居的農戶是怎樣的安居樂業。有時甚至會帶他前往大周的軍營,讓他看看那些殺傷力巨大的重型武器,以及訓練有素的軍隊。
仡康朗達也不得不承認一點,南詔與大周的實力差距確實太過懸殊,如若不是南疆那場因他而起的疫病,南詔確實沒有任何勝算可言。
夜深,鴻臚寺驛館上房之內。
仡康朗達與卯蚩嶽蚩三人壓低聲音用南詔語商量著接下來的對策。
仡康朗達不是傻瓜,他自然也曾料想過若是此來和談失敗的退路。於是他將那四萬五千的精兵藏身在了入汴京城外不到一百裏的山地之間,四萬五千人的藏身地點極其分散,兩三人便成一個小隊,平日絕不暴露行跡,隻等他一聲令下便可迅速集結。
他仔細計算過大周汴京城內的軍事布防,京中繁華百姓眾多,且皇親國戚遍地,王師軍隊打起丈來必然是畏首畏尾,且絕大多數的軍隊都在南疆境內。
若是他此時猛攻,並不是全然沒有理會占領大周王都。
幾人還未理清頭緒之時,對話便被門外一位鴻臚寺當差值夜的差人打斷。
兩個差人十分禮貌的扣了扣上房的門扉:“仡康國主,有一人自稱是您的部將,遠道而來想求見您,請問您可要見見?”
仡康朗達疑惑不解,他此行入京隻帶了卯蚩嶽蚩兩人以及一小隊護衛,有誰會在這個時辰來找他呢?
仡康朗達將信將疑的吩咐卯蚩去開門,門外兩個差人果然攙扶著一個衣衫襤褸,臉色奇差的年輕人。
卯蚩一眼便認出了那人是自己和嶽蚩的弟弟刑蚩。
刑蚩見了兄長的麵撲通一聲雙膝跪地,一路膝行到了仡康朗達麵前,用南詔語大聲痛哭道:“國主!沒了!他們都沒了!”
仡康朗達心下一慌,立刻抬手示意兩個差人離開,又低頭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刑蚩,詢問道:“你說清楚,誰沒了?”
“他們!咱們帶來的軍隊!他們都沒了!”刑蚩痛哭流涕的講述著。
他們原本在山中分散駐紮,吃得都是自帶的糯稻團子,渴了便吃山中的雪水。
可是不知為何他們身邊的人總是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且是死狀極其慘烈。
都是嘴唇烏青,雙眼突出,猶如被人生生扼死一般。
不知是瘟疫還是中毒。
原本四萬餘人的軍隊在短短幾日之內便剩下了不足兩萬。
由於死人太多,所有的屍身都隻能草草埋葬。
那些掩埋不當的屍體,引來了大批的豺狼野獸,見了他們就瘋狂嘶咬,連火光也不怕了。
現在他們那些僅剩的活人都藏身在了山洞內,隻有他一人跑出來報信。
仡康朗達聞言忽而覺得一陣眩暈,他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是自己算漏了什麼。
就在他和顧攸在京中閑逛的時候,他的子民,他的軍隊,都在一個一
個的離奇死亡。
就在方才,他還想著如何占領汴京皇城。
他的部將刑蚩便來告訴他,他還沒來得及動手就已然功虧一簣了。
仡康朗達捂著起伏不定的胸口,嘔出了一大團汙糟的血塊兒,卯蚩嶽蚩見狀急忙上前攙扶:“國主!您沒事吧國主!”
仡康朗達無力的擺擺手,抹了把嘴角的鮮血:“我沒事,你們誰去傳話與鴻臚寺卿,本君明日要見韓太傅。”
作者有話要說: 師父父:你猜這事兒是不是我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