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攻西夏的五路大軍,四路如期抵達,隻李憲為安撫使的這一路主軍姍姍來遲。李憲怕死貪財,屯兵不進,隻顧沿路“發財”,使迎王師的百姓為之齒冷,簡直比外族恣虐更甚,弄得天怒人怨,民心沸騰。抵達靈州城下的四路大軍,群龍無首,又不敢擅作決定,因而給西夏大軍全麵反撲,決黃河倒灌,死宋軍二十餘萬人。
張三爸見宋軍元氣盡喪,痛心疾首,又在邊地組織民軍禦敵苦守,但其時已兵敗如山倒。西夏在次年攻陷永樂城,宋守軍及抗敵居民二十餘萬又告盡歿。
這一役之後,宋廷積弱,不思反省,反而要找自己人出氣,推諉責任,責怪“天機”等“武林敗類”為西夏作亂內應而致敗,於是下令殺盡這些“以武犯禁”之徒。
其時張三爸以二十一歲之齡,仍然領導“天機”一麵遊擊作戰,一麵打擊西夏犯邊,一麵又得逃避宋廷追擊。
在這種“兩麵受敵”的情形之下,張三爸的勢力依然繼續壯大,並逐漸往中原、江南推展,五年後,已儼然成為“大連盟”和“七幫八會九聯盟”之外的第一大神秘組織,在民間專作打抱不平的鋤強扶弱,對外敵寇邊則作奮不顧身的抵禦破壞。
好景不常。“天機”卻又遇上慘敗。摧毀“天機”的,不是其他漸生忌意的武林同道,也不是異族外患的不共戴天,而是宋廷正陷於朋黨之爭,害了“天機”:由於張三爸少時曾得當時宰相王安石賞識(雖未見過麵,但曾飛傳嘉言相勉)之故,一旦舊黨主持政事,便狠狠的鏟除“宿敵”——“天機”也列為鏟除對象之列。
由當朝大儒司馬光等為首的舊黨士大夫,即行貶謫原以王安石為首的新黨,到了他逝世之後的舊黨首腦,生恐報複之故,漸轉為大舉誣陷屠殺,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張三爸一心愛國,遠離政事,不意會致此禍,加上他的部屬一意藉此升官,騖求錦繡前程,便將他出賣,使張三爸措手不及,被兩萬大軍包圍,“天機”部眾又傷亡十之七八,一時元氣大傷。
就這樣又過了整整十年。這十年來張三爸也灰心喪誌過,也消沉頹靡過,但終究精勵圖強,重振“天機”聲威。“天機”的性質也漸次改變,成了一個專門對付貪官惡吏、大豪劣紳的幫派組織。
直至張三爸過了四十歲。
這時候趙佶已完全信重依仗蔡京,蔡京以新黨的名義,盡斥舊黨,且豎“黨人碑”,辱盡舊黨人。然而其實他隻投機取巧,騎牆賣奸,同時亦盡屠新黨有誌清正之士,所以他得大權之後,除了殲盡舊黨有能之士,也同時打擊新黨有力之人。
張三爸曾是王安石賞識之人,加上擁有“武力”,不奉承謅媚於蔡京,於是蔡京和地方官員,先後派出十數起大軍,攻打,“天機”。“天機”因而再遭慘禍,幾番奮戰,餘下徒眾,十之二三,都分散各處,亡命天涯。
而跟隨張三爸逃亡的,就剩下這幾人而已。
這就是“天機”。
這就是張三爸。
——試問這般的組織,鐵手又怎會對付?
——試問這樣的張三爸,鐵遊夏又怎會抓他?
鐵手道:“現在,你們先走,退到蟈蟈村,再繞過黑鵝莊,入刀斧山,隻要順利通過,進入冀州,官兵軍隊的包圍,武林同道的追擊,便得瓦解,你們隻要緩過一口氣,再從頭來過,仍大有可為。”
張三爸堅決反對:“你自己一個人守這兒,不也跟我要獨守此地同一想法?你反對我這樣,我也不讚同你這般。”
“不一樣。”鐵手道,“這是不一樣的。此刻,我有人質在手,他們不敢強攻。你們有的中了毒,有的負了傷,他們的目標又是你們,你們不退走,難道非死在他們手下才甘心嗎?我既然一人對付得了載斷和鍾碎,手上又有我們這位吳大將軍,在這些人麵前全身而退,應該沒有問題,我留在這兒不是要逞強,而是要把他們的大軍主隊拖死在這裏;而且,我別的不耽心,聽說‘鐵閂門’神捕霍木楞登也來了,我在這兒或可能先耗他一陣子。他是個極難纏的角色,你受了傷,決不能跟他耗硬拚。”
蔡老擇:“鐵兄弟說的是真話:有我們在反而累事。”
梁小悲道:“鐵兄弟,就留我下來,我跟你一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