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噩夢(1 / 2)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荒蕪的宅院中,朽木成活,敗柳抽了新芽,嫩生生的,伴著佳人的柔言蔓延生長。

癱倒碎裂的磚瓦拚合連接,回到它們原本的位置,不過瞬間,陰沉的宅院褪去了死氣,又一片佳木蔥蘢,粉牆雕欄。

女子停止了話語,默默地坐在精致的小亭裏,微風襲來,輕掠過她的藍色襦裙,衣袂翩飛,纖細柔美。

這是……

魏子喻不知自己何時來的這兒,腦海中悠悠晃晃纏繞了一個聲音,牽引著她前行。這份陌生的安好靜謐,在心間漾開,似乎遺忘已久。

那個聲音竊竊地說……

走過去……

她順著石板路,徑直走向女子所在的小亭。仿佛是腳下生了風,眨眼片刻,已經挨著亭子的邊緣。

走過去……

她望著那女子的背影,向前邁了一步。

心口一陣絞痛。

未等緩息,女子卻站了起來,四周的氣流倏地加急,烏黑的長發四散張揚。她一身湛藍衣裳被塵土遮蔽,再顯露時,竟化作一抹鮮紅。

鬱鬱蔥蔥中,紅嫁衣突兀顯眼,美豔絕倫。魏子喻瞪大了一雙眼,愣生生地盯著她紅色的衣衫。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女子轉過身來,輕輕念道。她的容貌模糊不清晰,隻有一襲紅嫁衣,泛著刺眼的紅光,紮入魏子喻的眼眸。

魏子喻想要說點什麼,四周卻在暗淡下來,宅院漸漸消失不見,一晃眼,那紅衣似乎也不見了。

隻是這樣想著,眼前兀地冒出了一張人臉。

不,已經不是人臉了。

這張臉,一半的皮膚都沒有,剩下的一半也被灼得發黑。兩個圓溜溜的黑洞懸著,內裏空無一物。沒有唇瓣的庇護,牙齒全露了出來,寒氣森森,淩厲可怖。

那嘴咧著,竟發出了女子戚戚的聲音:“我是零露啊,你不記得了嗎?”

“礙…”

驚駭一下湧上她的心頭,魏子喻恐懼地閉上了眼,放聲大叫。

良久,她猛地睜眼,抬頭黑漆漆的一片。

夜半驚醒,虛汗滿身。

“呼……”

她忍不住喘了幾口粗氣,胸口煩悶難受,伸手揉了揉,愈發心慌。

是噩夢,噩夢……她安慰著自己,企圖平穩下來。緩了會兒,別過頭按開手機,“03:20”,白晝未至,深夜漫長。

外頭驟雨不休,狂風呼嘯而來,卷著雨珠猛烈地拍打窗戶,“啪嗒啪嗒”,澆滅了連日氤氳的暑氣,卻澆得心頭一涼。

魏子喻想,近日連連失眠,估計都是換了窗簾的緣故。

老媽嫌她那套可愛清新的卡通人物窗簾太過幼稚,換了個厚重又老氣的窗簾,品味是中老年人鍾愛的深藍色條紋禁欲係,醜則醜矣,但是遮光程度好。

月光亮堂些,裏麵也黑漆漆的,何況烏雲遮月,暴雨未歇,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在這種黑不拉幾的房間裏怎麼會不做噩夢?魏子喻十分鬱悶,但老媽先斬後奏,換完就和老爸一塊兒出門旅遊了,沒有給她發泄的機會。

她無奈歎了口氣,臉上仿佛有一道水珠滑落。伸手去撫,竟是從眼角流下的。

哭……哭了?

她思忖半晌,覺得自己斷然不是被噩夢嚇哭的,那麼……一定是困了。

快睡覺吧。

窗外大雨淋漓,電光火石間,悶雷低沉。嘩啦啦,似乎傾瀉了整個天穹。

暴雨……深夜……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幾個簡單的詞語編造了一出詭異可怖的故事,噩夢的駭意還停留在胸口沒有散去,她胡思亂想著,忍不住裹緊了自己小被子,隻露出圓圓的腦袋。

快睡覺!她在心中默念。

念頭一旦上來了,豈是簡單可以忘卻的?

真是,想睡覺,想得睡不著。

倏地,幾道閃電打過,透過窗簾厚厚的屏障,整個房內一下亮了起來,從房門到衣櫃到書架,都可以望見清晰的輪廓。

似乎是剛剛雨勢太猛,在閃電過後,收斂了不少,窗戶也不再發出激烈的撞擊聲。

四周略微安靜些,照理此時魏子喻應該感謝上蒼,然後閉上眼睛數羊等待黎明。不過,事實並非如此。

她瞪大了一雙眼,直直地盯著書架的方向。

我……沒看錯吧?

她一緊張就愛抖腿,整個被窩都在微微顫抖著。剛剛閃電照亮的瞬間,那書架旁邊,分明有一個人影。

也懷疑過是否恍惚看錯了,但是魏子喻因為害怕而清晰的頭腦告訴自己,不是做夢,人影杵在那兒,比書架矮點,黑漆漆的,似乎披了一頭長發,穿了一身……

紅色的長裙。

閃電過後,房間又黑暗起來,她盯著書架,也不能再看見什麼。

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她的心跳還懸在嗓子眼兒,那未看清的人影已經沒入黑暗。

魏子喻的雞皮疙瘩落了滿身,她回想起剛才的噩夢,從皮膚一直涼到了心口。相同的紅衣,會不會有相同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