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喻攥著那串玉珠,把它掛回了原本的位置,脖子上圓滾滾的一顆顆珠子,冰涼之意沁入心脾,消解了夏日的暑氣。
她回去坐在床沿上,吳湘語已經蜷縮在床內的一角,側過身子背對著她,也不知道睡沒睡著。魏子喻不想打擾她,先沒告訴她玉珠找到的事,待到明天再說。
黑暗中,她摸了摸那串珠子。
圓潤光滑,小巧玲瓏。
女鬼傷不了她,就會善罷甘休嗎?
魏子喻把被子覆上頭頂,抑製住自己的胡思亂想。
鹿巷村已然變成了一個死氣沉沉的老村,出了這樣的事,剩下的十九戶人家也急急忙忙地要搬走,奈何一時半會找不到新去處。不過,就算人怎麼焦慮煩躁又害怕,家中養的雞還是一樣活蹦亂跳,“咯咯咯……”,按時打鳴叫醒村中人起床。
魏子喻沒有被雞鳴吵醒,卻被老鍾哐當哐當的整點響聲吵醒。她活動一下筋骨,果然帶了玉珠,身子好得快許多。不管是心理安慰還是什麼的,畢竟是個好兆頭。
“老吳,起床了。”
從前在宿舍,都是吳湘語哇啦哇啦叫大家起床,似乎每天元氣滿滿。魏子喻想在她耳畔大喊,嚇她一下,回憶起昨夜的事,還是正常點吧。
吳湘語靠著牆角,沒有回答。魏子喻以為她沒醒,正欲喊大聲一些,又聽得她微弱的聲音:“我再睡會兒,你先起吧。”
看來昨夜的事確實讓她很不好受,魏子喻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起,小心翼翼洗漱片刻,就怕碰到了自己的淤青或是傷口。
她想出去透透風,剛巧在門口遇到了拿著蒲扇扇風的吳湘語爺爺。
爺爺好像什麼都不知道,見她來了,依舊滿臉笑容,樂嗬嗬地站起身,給了她一個鎮上買的煎餅果子。
魏子喻啃了幾口,躊躇一會兒,試探地問道:“阿公,你還記得這串玉珠嗎?”
爺爺望了她一眼,看見她脖子中黃中透紅的一串,神色未變,按下收音機的按鈕,坐回了門口的竹椅上。
江南小調,唱腔婉轉。魏子喻聽得熟悉,似乎是先前老媽常聽的越劇《珍珠塔》。
爺爺拿著蒲扇扇了些小風兒:“我人老咯,也糊塗了,腦子不太靈光。你這珠子找到就好,切記別再給其他人啦。”
在悠揚的曲調中,樹葉隨風旋轉,落在竹椅旁。
“嗯。”魏子喻應了一聲。看來奶奶並未跟爺爺說昨夜的事,大概也沒有道別,就一走了之。她突然有些難過,沒有再去糾結爺爺騙她的事。
“鹿巷村不太安全,你們留著也危險,早些走吧……我下午再去瞧瞧羅老頭醒了沒。”
魏子喻在小巷中轉身,準備繞到屋後去逗逗院裏的野貓,依稀聽得一聲歎息,忽回頭,老人在竹椅中搖著蒲扇,微風拂麵,吹去了昔年舊憶。隻有咿咿呀呀的曲調,纏繞身旁,久久不散。
大概這就是他一直不願離去的原因吧。
魏子喻摩挲胸前的玉珠,徑直向前。後院的老樹受到太陽的暴曬,近乎枯死。
“喵喵喵~”魏子喻學做幾聲貓叫,她想起之前吳湘語說屋後常有野貓來玩,反正無聊,蘇青禾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不如逗逗貓兒來打發時光。
今日不知怎的,院裏冷清的很,也沒見什麼活物。若不是吳湘語騙人的?魏子喻開始懷疑起她們家是否祖傳睜眼說瞎話。
“喵~”
一個小草垛中隱約傳出些聲響,魏子喻墊著腳尖,靜悄悄地挪過去,怕驚了它。
果然有隻小貓,灰不溜秋的一團,可愛極了。魏子喻伸出手,想去碰碰它柔軟的絨毛,“喵”地一下,這小家夥突然往身旁跑了過去。
憑啥埃吳湘語說自己逗貓,貓兒可乖了,讓她各種摸,憑啥看見我就跟看見煞星似的,跑得那麼快,魏子喻氣惱地想。
她想起蘇青禾說自己煞氣重,可玉珠不已經在身上了嗎?
算了算了還是回去看看老吳醒了沒。
“哎呦我去。”
魏子喻回過身去,看見身後杵著個人,差點嚇個半死。凝神一看,原來是沈大夫。
“沈大夫你怎麼來這兒了?”
沈大夫沒有做聲,往前行了幾步。
沈大夫的身子看著怪怪的。魏子喻覺得不對勁,想問些什麼,沈大夫衝上來欲要一把拉上她的手腕。
“嘶……”
還未碰到,沈大夫猛地收回手,整隻右手一下煙消雨散。
魏子喻思索毫秒,瞥了眼自己的玉珠,確定了眼前“沈大夫”的身份。
大白天的見鬼,晦氣啊晦氣,不過小小弱鬼,還敢假冒沈大夫。魏子喻不禁暗自誇讚玉珠,真是個好東西。
魏子喻幹脆不躲,正麵對著他,看他想衝又不敢衝的樣子,十分得意。
她突然想起先前蘇青禾給的那張符和鳥兒,反正有了玉珠,這符也用不上,不如現在試試看好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