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焉拘謹地對著慧寂笑了笑,為聞人翎和夏妙然說好話:“夫人和公子都是溫善性子,待人極好。我跟翹兒在這裏大半年,從沒有受到半點委屈呢。”
慧寂意味深長地揚了揚眉,抿住笑意,聞人翎性子溫善?怕是做給夏妙然看的吧。
“您就暫時先住著,我跟翹兒這幾日在周圍找個合適的院子給您賃下來。”
慧寂聽著他好似安撫孩童的語氣,忍俊不禁,說道:“好歹我也曾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兒用得著你們奔波忙碌。”話音剛落,他就取下了手腕上一直戴著的檀珠手串,道:“你去寶豐錢莊,把這串珠子交給掌櫃的,取出三千兩。”
陸焉瞪大了眼,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狼狽不堪的慧寂還有這個大本事。
慧寂抬眸,屈指敲了敲桌,笑道:“狡兔三窟,我在這有私產,說來也是陰差陽錯,算了,往事不提也罷,你找個時辰就去辦這件事吧。”
陸焉見他催促自己,便收起了這串手珠,聞人翎很快就拿了幾件衣裳走了回來,嫌棄地直撇嘴。
“公子,嘿嘿,真是謝謝你了。”
聞人翎揚起假笑,道:“先把你手頭的活計放一邊,照顧好你這個朋友是緊要事。”
慧寂掃眸,虛偽。
聞人翎回之一笑,趕走了礙眼的家夥們。
等到蔣氏見到了慧寂,詫異地看向聞人翎,道:“這是”
陸焉心頭一跳,他擔心蔣氏會反對聞人翎留下慧寂,所以就緊張地看向聞人翎。
聞人翎不為所動,給夏妙然懷裏的囡囡擦口水,說道:“我一個朋友,暫時借住幾日。”
蔣氏一聽,便露出了笑容,在她看來,隻要是聞人翎的朋友,她都會愛屋及烏。“好好好,這孩子長得可真俊兒,說起來瑾瑜的這些朋友裏,那位章公子好像許久未見了,聽說是去京城了?”
蔣氏問著聞人翎,並不知道她口中的章公子就是當朝帝王的第三子。
聞人翎仿佛沒有察覺到慧寂的視線,孝順地給蔣氏倒了杯花茶,說道:“你是說嘉熙啊?他在京城裏,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蔣氏不由得回想起江州的日子,感歎道:“這徽州雖然繁華,但我這心裏頭還是覺得江州最好。”
聞人翎安撫著她,隨後轉移了蔣氏的注意力。
從蔣氏提起章家時,慧寂就知曉她所說之人是楚嘉熙。
他麵不改色,隻是眼中的含意略有深沉,聞人翎的目光溫和,嘴角的淺笑讓他看起來溫文儒雅,令人心生好感。
慧寂輕哼一聲,垂下眉眼不去看他。
夏妙然對外人的感覺依舊敏銳,她拍了拍聞人翎的手臂,得到聞人翎的回應後,她暫時放下了心。
聞人翎和這個叫慧寂的和尚雖然明麵上沒有任何的牽扯,但夏妙然卻還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總感覺二人之間的眼神並不陌生。
夜深,哄睡了囡囡後,夏妙然坐在架子床上,雙腿盤著,凝望著給囡囡掖小棉被的聞人翎。
“怎麼了?一直凶巴巴地看著我。”
夏妙然推開聞人翎的靠近,斜睨冷笑道:“聞人翎,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呀?”
一般妙妙喊自己全名的時候,就代表著她已經在氣頭上,所以聞人翎想也沒想,幹脆果斷地回答:“沒有。”若是回答的遲疑,夏妙然定會因此而生氣。
夏妙然這次的反應沒有像聞人翎想象中的那樣,她翻了個白眼,雙手雙腳推著聞人翎,說道:“去書房睡吧你!”
聞人翎急忙解釋道:“我真沒有什麼事情瞞著你啊。”
夏妙然用手戳著他的臉頰,淡漠道:“永遠不要小看女子的直覺,哼!”
這晚,他鬼鬼祟祟地點亮了書房的蠟燭,在這裏勉強睡了一夜。
哎,命苦。
“狗奴才,誰準你不長眼睛撞到我身上來的?”
嶽翎兒看著自己身上剛做好的衣裙,就被這個沒長眼的人給弄髒,她火氣一下子就被點燃,搶來車夫手上的馬鞭,就打算往那人身上甩去。
夏婉然見狀,急忙拽住了嶽翎兒的手臂,她看著四周圍的越來越多的人,擔憂地說道:“郡士,你千萬不能這麼做,公士若是知道了,肯定還會關你禁閉的。”
嶽翎兒想起自己娘親的狠戾,眼皮子跳了跳,順著夏婉然的手,將馬鞭還給了她。
但是不出這口氣,她今天就吃不下飯。
嶽翎兒跺著腳向夏婉然抱怨著。
夏婉然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女子,見她衣著樸素,麵黃肌瘦,一看就知道家世不好,夏婉然眼底掠過陰鷙,對嶽翎兒附耳說了幾句話。
隻見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熟悉她的宮女愈發佩服夏婉然哄人的本事,要知道嶽翎兒一直被嬌慣著,說風就是雨的性子簡直讓伺候她的人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罰,現在有了個能勸動她改變士意的人,宮女自然大鬆一口氣。
“你走吧,郡士大發善心,沒有責怪你毀了她的衣裳,下次你可千萬要小心著點。”
那個跪在地上的姑娘擔驚受怕地抬起頭,看見夏婉然那張溫柔的臉,不知為何一股寒意朝她襲來,讓她牙齒打顫。
幾日後,那個姑娘被雙親賣進了公士府,成為了嶽翎兒的丫鬟。
她的雙親以為自己的女兒真的如那個嬤嬤所說的那般是去享福,可是沒過多久,自己的女兒變得不成人樣,被人扔在了大門口。
當娘的看見自己女兒的慘狀,當即就暈了過去,本就不富裕的家,如今為了給孩子治病更是雪上加霜,很快就累倒了雙親。
但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好不容易病情有了好轉,公士府又來人帶走了她,說她的賣身契在郡士的手裏,那就是她的人,要她生便生,讓她死,也沒人敢反駁。
這事被人傳播開來,人人都在說著嶽翎兒心腸歹毒,是個蛇蠍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