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內, 風雨欲來。
四合院中,並沒有被京城近來的壓抑感包圍,蔣氏哄著乖巧的孫女兒在地毯上攀爬, 家裏的人對囡囡這個幼女皆是疼寵的, 所以聞人翎早早的就把屋內鋪上了從番外而來的地毯, 包括桌椅棱角之處, 都被柔軟的包了起來,唯恐囡囡這個小丫頭四處亂爬亂玩的時候弄傷了她。
囡囡最近很喜歡吃蘋果泥, 所以蔣氏看著囡囡伸過來的小嘴,忍住一笑, 手上動作輕柔地喂給她吃, 待見到囡囡興高采烈地揮動雙手時,蔣氏的心就軟的一塌糊塗。
難怪旁人家的夫人都盼著做祖母, 實在是小孩子們太可愛了, 讓人恨不得捧在手心裏當一輩子的寶貝兒。
“囡囡, 小心點, 別被噎著。”
她是個鬼機靈, 仿佛聽懂了蔣氏的叮囑,微微抬起小臉,樂嗬嗬地朝著蔣氏的臉上親了一口, 濕漉漉的還帶著一股兒奶香味,把蔣氏哄的眉開眼笑。
“哎喲!真是祖母的乖囡囡。”
周婆子是府上的老人了,在江州的時候就一直伺候蔣氏, 所以她對蔣氏很了解,起初夏妙然生下一女時,蔣氏的確有些小小的遺憾,但日漸看著囡囡越來越漂亮越來越懂事, 蔣氏的一顆心也全部投在了囡囡的身上,那份遺憾也被她給拋在了腦後。
周婆子看著蔣氏的笑臉,感歎道:“老夫人現在的氣色比從前好多了,每日都有姑娘哄著老夫人,您都變年輕了呢。”
她口中的“姑娘”自然是指囡囡,所以她這番話讓蔣氏摸了摸自己的臉,驚歎道:“真的麼?我都一把年紀了,還會變年輕麼?”
無論女子到了什麼時候,都是極其在意自己的容顏,蔣氏也不例外。
周婆子順著她的意多多誇讚了幾句,沒想到這讓蔣氏對囡囡更是寵愛,也算是歪打正著。
囡囡玩累了,就趴在蔣氏的腿上,小嘴裏嘰哩咕嚕講了一連串的氣音,但她還未學會說話,所以蔣氏也聽不懂這小丫頭在說些什麼,但這並不妨礙蔣氏對囡囡的喜愛,抬手摸著囡囡的小碎發,垂眸淺笑。
“也不知道最近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前些天好似看見了大批官兵在巡邏,惹得商販們都不出攤子了。”
蔣氏幽幽歎氣,她這幾日沒能出門串門兒,這都是因為她從別人口中聽說住在這條胡同裏的某個人家突然被官兵給帶走了,徒留下妻兒哭哭啼啼,聽說那人再也回不來了,也不知道是惹了什麼人,竟然會連累到性命。
其實蔣氏口中的官兵並非隻是普通的官兵,而是皇帝的禦林軍,接管禦林軍之人皆是皇帝的忠臣,隻聽從皇帝的吩咐,在京城中地位極高。
而此次禦林軍出現在胡同裏,也是為了緝拿罪臣。
這次先行落馬之人是和楚嘉熙有關係的,折了這位官員也是出自太子之手。
蔣氏遠離朝堂,對如今的混亂絲毫不了解,她隻知道最近人心惶惶,像是要有什麼大事發生。
周婆子下意識看了看門窗,見到緊緊關著,這才放下了心,她附和著蔣氏的話,說道:“是啊,老奴出門采買東西的時候,都發現街上的人變少了許多。”
蔣氏擔憂地皺起眉頭,說道:“你這段日子還是少出門為好,反正妙妙在府上備下了不少東西,暫時還能應付。”
周婆子笑了笑,聽到蔣氏的關心,她心裏也暖暖的,“老奴曉得了。”
蔣氏提起夏妙然來,嘴角的弧度便微微上揚,她嘴上雖然是在抱怨著,但語氣裏的親昵可騙不了人。“妙妙現在的樣子越來越穩重了,倒讓我想起來了人。”
周婆子好奇,“老夫人說的是何人?”
蔣氏微微一笑,眼神透出幾分眷戀,她是聞人家的童養媳,在當初見到自己的婆母時,發現世間竟有如此溫柔美麗的女子,隨著日子的流逝,她才終於發現婆母不僅是個才情橫溢的女子,亦是個端莊大方善理家事的賢妻。妙妙如今的模樣愈發的跟她相近,不是說她們二人的長相,而是那種自身帶來的氣質,從容溫婉。
“一個舊人,一眨眼,竟然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啊。”
蔣氏將囡囡抱進懷裏,感受著她軟軟的小身子,蔣氏莫名地有了困意,“囡囡陪祖母歇息一會,好不好?”
囡囡乖巧的依偎在她懷中,明亮的眼眸一片依賴。
周婆子給她們蓋上舒適的薄被,柔聲說道:“老奴在這邊守著您。”
屋裏燃著淡淡的熏香,這是夏妙然特地為蔣氏讓人專門調製,而這間屋子的每一處都是由夏妙然用心裝扮。
蔣氏欣慰一笑,闔上了雙眸,有妙妙陪在瑾瑜的身邊,自己以後也就放下心了。
歲月不饒人咯。
這時,夏妙然推開門,就見到躺在軟榻上淺眠的蔣氏與囡囡,周婆子朝她看去,露出笑來。
夏妙然頷首,將門小心翼翼地合上,對身後的榴紅小聲說道:“娘跟囡囡都睡了,咱們過會子再來吧。”
“姑娘,姑爺已經兩日沒有回來了,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啊?”
夏妙然橫了她一眼,見到自己已經遠離了娘的房門,這才鬆了口氣,“不瞞你說,我這心裏頭也不安生,一直在跳,莫名的有些慌亂,哎。”
榴紅和采蓮同時擔憂地愁眉苦臉著,夏妙然一時無言,三人行變得更是安靜。
直到夏妙然回了自己的房,她埋怨道:“這個沒良心的聞人翎,一走就是兩日,害得我對他放不下心,跟娘說話時還要幫他圓謊,真是可惡!”
說話間,夏妙然沒忍住用手捶了一下桌子,可見憋了多大的火氣,但這些都不足以讓她消氣,如果聞人翎現在就出現在她的麵前,夏妙然絕對會讓他親眼見識到什麼才是毒打。
今兒囡囡會在蔣氏的房裏,也是夏妙然故意為之,有了囡囡這個孫女兒打掩護,蔣氏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想起那個消失兩日的兒子。
夏妙然為他提心吊膽,這兩日裏睡都睡不好覺,眼底都掛上了幾分疲憊。
榴紅隻能幫夏妙然消消火氣,所以笑著安撫她,夏妙然聽言擺了擺手,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說道:“現在京城亂成一團糟,幾位皇子為了那個位子恨不得掙破了頭皮,這京城本來就不安寧,現在又突然多出個先太子,隻怕會是更糟糕。”
采蓮柳眉緊緊鎖住,榴紅也淡下了笑臉。
采蓮反問道:“不對啊夫人,先太子不是已經”
夏妙然又是歎了歎氣,說道:“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你們兩個都是自己人,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們聽聽就好,切莫不要往外聲張,要不然性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