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翎跪在了床榻邊,趴在了夏妙然的肩頭上,淚水從眼眶裏緩慢溢出,無聲地滲透在她的衣衫上,淚水好似焯燙的火苗,燙的夏妙然都疼出了眼淚。
“瑾瑜,我叫夏妙然,你喊我一聲好不好?”
她淚水滑落不止,讓聞人翎的薄唇抿的緊緊的,他顫抖著手指給她擦掉了淚水,聲線再也沒有往常的穩重平靜,變得緊張恐慌。
酸意、痛感,一下子從心裏、從喉嚨裏,衝上了鼻尖和眼眶。
“我喊你妙妙,我喊你一輩子妙妙,好不好?求你,求你不要離開我,妙妙,我還有很多很多話沒有對你說,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妙妙!”
夏妙然欣喜地咧著笑顏,應了一聲,笑著笑著,嘴角就溢出了黑紫色的鮮血,她拚命地擦著嘴角,不讓聞人翎看見自己的醜模樣。
“來人啊!大夫!”
聞人翎大聲疾呼著,但夏妙然卻很體貼地擺擺手,無所謂地說道:“不成啦,我真的要死了,肚子裏好痛啊,瑾瑜,你要好好的你一定會成為最厲害的人。”
她緩緩閉上了雙眸,一手還抓住聞人翎地衣襟,她漸漸陷入了黑暗中,成為一個永遠都無法被喚醒的人。
聞人翎仰頭嘶喊著,但他卻喊不出聲音來,無邊的痛苦將他包裹著,令他隻能低頭用臉去蹭夏妙然,好似這樣就能感覺到她的體溫。
聞人翎幾度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他雙眼赤紅,緊緊抱著夏妙然無法相信她就這麼無情的離自己而去。
他心頭好似被人剜走了一大塊肉,讓他根本沒法存活下去。
如果,自己能跟她一起死就好了。
聞人翎慘白著臉,吐出一口鮮血,但他並不在乎,妙妙已經不在人世了,自己獨活又有何意義?
他拔出了一直藏在懷裏的匕首,癡癡地望著它。
忽然,大門被人踹開,隻見楚嘉琛陰沉著臉不顧下人的阻攔,衝上來就給了聞人翎狠狠的一拳。
楚嘉琛扯著聞人翎的衣襟,將他壓在牆上,雙眸陰鷙,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竟然還敢死?你連給婉然報仇的勇氣都沒有麼!聞人翎!”
他拔下聞人翎束發的木簪,一手握住,用力地抵在他的脖子處,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打算繼續逃避下去,我不介意親手殺了你。”
聞人翎長發淩亂,他不再垂著頭,一雙冰冷的眸子緊盯著楚嘉琛,一眼望去他的眸底,讓人通體生冷,毛骨悚然。
他偏了偏頭,讓木簪刺進自己的脖子,刺痛的感覺使得聞人翎愈發的清醒。此時的他是狼狽的,但他的眸子卻格外的陰冷。
“姑娘!奴婢這就來陪你!”
榴紅一直蹲在外麵等著聞人翎的傳喚,她是埋怨聞人翎的,但見到夏妙然嘴角含笑的睡顏時,榴紅吸了吸鼻子。
姑娘都不恨姑爺,自己又何必去恨他?
但榴紅做不到夏妙然這麼大度,她雙手顫抖地握住匕首時,衝著聞人翎大罵不止,道:“姑爺,您確實是個上進有誌氣的人,但奴婢希望如果有下一輩子的話,求您不要再一心一意的隻會讀著死書,求您分出一點心神,多多關心關心您的家吧。您以為的好娘親根本就是個尖酸刻薄的老虔婆!奴婢巴不得她快點去死!早點下十八層地獄,還有那該死的夏婉然方湄華夏萬昌,統統都是該死的人!奴婢沒姑爺您這麼有本事,這些仇就留給姑爺報吧,奴婢這就去找姑娘。”
她抱著必死的決心,用匕首了解了自己的性命。
那一日,聞人翎感覺到天都要塌了。他拖著病體下葬了夏妙然,之後不吃不喝的把自己關在房裏幾日,同時和蔣氏決裂,派人把蔣氏送回了江州老家,此後的幾年內,再無相見。
而他,也真正的知道了夏家對夏妙然的狠毒,殺妻之仇,將用她全家性命來償還。
聞人翎在夏妙然死後,一直閉門不出,直到第十六日時,他終於踏出了房門。
他身形纖瘦,寬大的衣衫套在他的身上,一陣風帶起衣擺的波動,顯得他更為文弱。
他張開手擋住眼睛,直到適應了陽光的刺眼,他這才放下了手。
聞人翎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半分笑容,因為是楚嘉熙的得力幹將,雖然有夏婉然在旁阻攔,想讓聞人翎就此止步,但聞人翎手段狠辣果斷,幫優柔寡斷的楚嘉熙做了不少事情,讓楚嘉熙愈發的離不開他。在這期間夏婉然也想扶持別的臣子,但都被聞人翎一一擊破,這人就像是一頭嗜血的餓狼,完全喪失了人性,但他又格外忠於楚嘉熙,令楚嘉熙得意的很,覺得能把此能臣收服,是他人生一大幸事。
但聞人翎的權利越來越大,逐漸變成了朝堂中的重臣,無人能夠與他相對抗。
楚嘉熙隱隱感到了棘手,他養尊處優慣了,當初能夠坐上這個位子,這其中就是有聞人翎的出力,所以那個時候他都不如聞人翎,就更別說如今了。
因此,他開始為難聞人翎,同時也因為夏婉然的枕邊風,開始對他下毒手。
但楚嘉熙永遠也想不到,曾經的好友,會變成仇敵,也沒有想到他沒有死在任何的兄弟手中,卻死在了聞人翎的手中。
聞人翎親手滅掉了整個夏家乃至和夏家有關係的權貴,如今連當朝帝王帝後都死在了他的手中。
他真正的成為了夏妙然口中那個“最最厲害”的存在。
可他,再次感覺到了孤寂。
從前有仇恨支撐著他,但現在沒有仇恨,該怎麼活下去?
所以聞人翎來到了夏妙然的墳前,日落西山時,站了兩個時辰的身影終於倒下,餘暉蓋在了他的身上,一片片火紅色,好似那日成親時所穿的衣裳。
他以為死後一切都會變得安靜,但耳邊卻聽到了流水聲,甚至腦袋還有些昏沉。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他不是死了麼?
所以這裏是什麼地方?
聞人翎猛地站了起來,袖子還打翻了桌上的酒壺,涼涼的酒水讓他無比清醒。
自己聞到了酒香,那就不是夢了。
可為什麼他看到了一個不可能會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人。
這難道不是個夢麼?
那這是什麼,是重生麼?
“我回來了。”
妙妙。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不說,一個沒發現,就成了be。
所以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大膽講出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