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3)

在中國,我覺得稍微不小心就會錯過中秋節元宵節之類,倘若沒有萬眾期盼的一周假期,估計也能不慎錯過國慶節勞動節。但聖誕節是萬萬不可能錯過的,無論街上的氣氛和廣播電台裏的節目都讓你知道離聖誕還有多少時間。更何況情人們似乎不能滿足於隻有情人節,一定要歡度聖誕才能圓滿成功,好在這中間還隔開了大半年時間可以緩緩,要不然真是要了窮苦男生的命了。

從小,我發現自己有一個情結,就是一直想痛扁聖誕老人一頓。首先,我相信聖誕老人不可能光臨我們這個主要信仰是佛教而且大部分居民家沒有煙囪的國家,這說明所謂的聖誕老人勢必是假的。其次,我對這種套著卡通外衣的人,都有股強烈的想扒下來看看裏麵的人到底是怎麼一副嘴臉的衝動。這點和我從來看不順眼聖誕節沒有關係,哪怕是公園裏的米老鼠我都想將其踹翻在地。這可能源於我幼年時候的一次經曆,那時我在遊樂場的一個角落裏發現脫了一半衣服的米老鼠正對著牆腳尿尿。從此以後,我對這些東西充滿厭惡。之前每年,我總能在聖誕節前後看見不少聖誕老人,有時候去趟商店能一下子看見四個在向我揮手。那時候我總想把他們都塞進化工廠的煙囪裏。

每年聖誕來臨,我都覺得空氣裏不光充滿聖誕的氣氛,更多是充滿荒誕的氣氛。

當然,這可能和我過了無數次的單身聖誕不無關係。無論我在什麼時候有女朋友或者有沒有分手,我們總是不能堅挺地共度聖誕。

我們一路上走過很多小店,這些小店門口都擺著俗氣的聖誕樹,上麵無不掛了四個中文字“聖誕快樂”。一些稍大的商場果然又推出聖誕老人在門口招攬生意,其間我看見了一個隻做了一套紅色衣服和頭罩而沒有做衣服裏的填充物的史上最瘦的聖誕老人。我最早看見的時候隻是在想,這大頭是誰,走近一看才知道是個半成品。車開了很久,終於到了王超的工業大學,一路之隔有幾家酒吧和網吧,我們要去的是酒吧,名字叫“港口”。到了酒吧門口,停了車,我頭一下又大了--給我們拉門的又是一個聖誕老人。

我們到了酒吧裏麵,老板為我們留好了靠窗的位置。我想起在上海那個大都市的時候,我都不曾去過酒吧。酒吧裏放著GENERAL ROCK,都是我不曾聽到的音樂,舒緩而溫暖。我陷在沙發裏看窗外,一個能量巨大的燈箱正對著我變幻顏色,隔著玻璃都能讓眼力所及顯得迷亂陸離。

我想起在上海的時候,交過一個女朋友,是一個朋友的同學。我朋友告訴我,此人在上海是個社交名媛,我當時並不明白什麼叫社交,自然更不明白什麼是媛,但是名媛我知道,就是著名的媛。我和這個時髦姑娘交往了三個月,這三個月裏,我認識了各大奢侈品牌,我也大致明白一個LV的包需要多少價錢,而之前我一直以為鱷魚牌耐克牌之類的才是最貴的。

過了一個月,我終於明白什麼叫社交名媛,就是看見街上任何一個超過五千元的包就能準確知道它價錢的姑娘。這點我很欽佩。她曾經拿了一個FENDI的繡花包來問我多少錢。我甚至動用了大腦中負責幻想的部分猜這個包的價錢是三千。她大笑說:“哪三千啊,五萬七千八。”

我大為詫異,小心翼翼地接過觀賞。不可否認的是,包很漂亮,做工也很好,但我不覺得這些能構成那個價錢。我也不明白一個連車都還沒有的女人需要這樣一個包做什麼。她告訴我買這個包是因為要配一件禮服,並且說:“就喜歡你的純樸。”

我想起我身體虛弱的爺爺奶奶。如果她成為我的妻子,隻要將那個包在我爺爺奶奶前一晃,讓他們猜猜價錢,倆老肯定會吐血身亡,從而實現她家中最好沒老人的願望。我能想象我奶奶伸出一根手指,對著這包說:“難不成要一百?”

這個女人的愛好就是在周末將自己打扮得光鮮,出入各種虛偽無聊的派對,認識各種偽上流社會的人物,然後不知道是進行社交還是射交,最後在半夜時候坐奔馳回家。所以,我弄明白了,原來社交名媛就是打車去坐車回的意思。

我們的分歧在於她讓我從此以後抽雪茄煙,說我雖然沒有錢買PRADA的衣服,但是我可以先從抽雪茄煙開始,讓我有點貴族習氣。我試過一次,但發現雪茄實在比香煙大太多,按照香煙的抽法,一支完事我腮幫子直疼。我說:“這我實在不行,在這弄堂旮旯裏叼根雪茄要被人笑死的。”

她說:“你這人,就是沒有進入上流社會的命。”

這點我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那些明明都是下流的人,為什麼湊一起就叫上流社會了呢?

後來我們分手了,因為我們倆實在不合適。她可能發現我其實並不純樸,說不定和出入高級場合抽雪茄的人一樣下流,且又下流又沒錢,真是無藥可救。而且有一天她發現我穿的外套居然是PRADA後覺得我很俗,沒錢還追求奢侈品牌。我覺得很委屈,首先這是我去年買的衣服,而去年的我根本不認識PRADA,再說這衣服才一百元,必然是假的。但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就算這是真的,那又如何了!便說:“你一年也就幾萬塊錢,不也買五萬的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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