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書童在軍營裏待了五年,從十四到十九,長相俊美,身材健碩,周身留下了至今沒完全修複的傷疤,重傷垂死也有許多次,但他沒有再遇見衛道。

他幾乎懷疑那隻是自己傷重後看錯了的幻覺,他得承認,他是希望有一個人能在乎他的。

但是這些年,他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在乎他的人,各種身份,各種關係,隻是牽扯的越來越多。

他跟那些人相處,找不到當初看見救命恩人的時候那種放心的感覺,這些人帶著目的到他身邊來,試圖讓他為他們或他們背後的人做出犧牲和付出,他不願意,像疏遠所有人那樣,繼續疏遠他們,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畢竟,對於他而言,那些人都不能算重要,更不用說想要跟救命恩人相提並論了。

他不能確定究竟是因為年少恩重,還是因為念念不忘,那個在他記憶中隨著時間流逝被淡化印象的救命恩人,現在回想起來,模樣輪廓已經很淺淡了,他休息的時候,常常會想起他,但是無論怎麼努力回想都想不起更具體的情況。

他也有在清理武器的時候,思考,他為什麼會對一個最多算見過兩次,甚至隻有一次看見半張臉,一次多說兩句的話接觸都沒有的人,有一種仿佛天生的親切感和親近感。

怎麼說呢?

他一看那個人就想喊一聲大哥,不僅如此,就是不看臉,不睜眼,他發現對方的時候,也會毫不猶豫地喊一聲大哥,心甘情願那種。

甚至想跟大哥拜個把子,隨時願意兩肋插刀的那種。

可惜。

大哥好像不是這樣想的。

對了,他現在登記在冊的名字是許弋,原本是一。

沒什麼意義,就是寫錯了,寫上去了,就不好改了,所以他之前才一直都沒有一個名字。

當然,有沒有不太要緊,反正都不是大哥取的名字,隻是代號罷了。

真叫人難過。

許弋擦拭著自己的刀,麵色冷肅,看起來非常不好接近。

他收好武器,準備起身,一陣地動山遙

地龍翻身了?

許弋皺了皺眉,跳下敵人的屍體,地麵搖晃得更厲害。

天色一下子黑了下來。

好像天黑了,又好像是要下大雨了,電閃雷鳴。

許弋站在那裏,腳下很穩,仿佛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作為一個主心骨該有的樣子,他都有。

於是周圍站不住腳的士兵們如同潮水般向著他聚攏過來。

瓢潑大雨。

“將軍1

“下命令吧1

許弋不懂這些,這個名頭,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來的,如果是功勳,有人比他更多,如果是殺敵,有人比他更會,如果是背景,有人比他更好,如果是指揮,也會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總之,說得好聽點,大概是經過各方博弈的結果,他成為了一個將領,平時殺敵,不用指揮,有用就用,沒用就衝,一般用不上,用上的時候就該是去刺殺或衝鋒。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怎麼重要,倒不如說今天這樣的情況,百年難遇,不僅是這場大地震,還包括這些士兵居然靠近他,有種世界顛倒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