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造謠會嗎?(1 / 2)

神色木然的喬哥兒走出醫館,蹲在角落的他垂頭默默看著閉著眼縮在他懷裏,精神萎靡麵色青白的弟弟,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弟弟微涼的小臉兒,七月流火,可炙熱的陽光卻溫暖不了弟弟的身,更溫暖不了他心底的寒涼。當手輕輕拭向弟弟的鼻息時,感受到弟弟鼻息尚在的他未及悄然鬆口氣時,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之前在“醉滿堂”往下看景兒時聞灼灼就注意到這對兒小乞丐,大的吹竹笛賣藝時,綁伏在他背上的小的腦袋抵在他的頸窩,一直靜靜的不曾動過,乖巧至極,亦乖巧的異常。顯然大的乞兒於音律上頗有造詣,竹笛雖簡單粗陋,然笛聲卻悠揚哀婉,似吟唱著一曲古老的歌謠,又似訴說著一則悲傷的故事,聞灼灼心竟莫名有所觸動,更似被笛聲勾動了某根心弦,險就濕了眼眶。可顯然,往來者眾,卻無人留心傾聽這笛聲,更無人施舍,待北涼使團經過,看熱鬧的一擁而上,更將吹笛討生活的乞兒擠的無立足之地……魂穿而來的聞灼灼對街頭賣藝謀生之人向來不曾鄙視過,甚至還有著一抹欣賞,畢竟這些人有努力靠正當的謀生手段養活自個,比起屍位素餐者靈魂不知要高貴多少。麵前的這對乞兒,雖衣著破爛可渾身上下卻並無異味,頭發也打理的齊整幹淨,可見雖落魄至此,卻還是竭盡所能的整理儀容。尤其這大的,雖不知何故淪為了乞丐,可他於音律上的造詣,他那於無形間流露出的氣度,無不表明他受過良好的教育,甚至出身非同尋常。“這是你弟弟?他病了嗎?”溫柔又悅耳的聲音隨著投下來的陰影響在耳邊。喬哥兒的臉上有一道傷疤,傷疤自左額直至右眼角骨,險險就傷及了眼睛,也正因這道泛著褐色的疤痕,將原本眉眼清朗甚至堪稱俊美的一張麵容毀了個七七八八。喬哥兒原以為這張臉會嚇到對方,不想,對方竟毫無動容,倒是緊跟在側的兩個隨從,被他臉上的傷疤給驚的倒吸了口涼氣。於專業打醫療官司十多年的金牌律師聞灼灼,什麼樣的傷情沒見過,區區一道毀了容顏的傷疤又算得了什麼。聞灼灼很清楚的看到大乞兒猛抬頭時眼底裏尚未來得及散去的悲傷和恍惚迷茫,可不過眨眼間,那彌漫著悲傷迷茫的漆黑明亮的瞳子已是警惕光閃,更有一抹如針刺般的銳利滑過。這銳利的目光可不似年僅十一二歲的少年郎該有的,天知道這孩子知了多少苦楚。喬哥兒沒有說話,隻死死的盯視著眼前這頂著個烏眼青的年輕公子。“喬哥兒,瞧我翻到了什麼,一個雞屁股,快給寶兒吃……”小童稚嫩的聲音充滿了喜悅。“喬哥兒,我們討到了兩文錢還有半個窩窩頭……”正處變音期的聲音粗啞中不失激動。“喬……”一群蓬頭垢麵衣著襤褸瘦小枯幹年歲不一的乞兒們興衝衝跑了來,邊跑邊快活的喊著,可當看到錦衣公子和“他”帶著的隨從後,腳步戛然而止,目露驚疑和怯怯的乞兒們想上前又不敢。回眸看著這群乞兒,聞灼灼若有所想,倒是侍琴,朝這些乞兒露出個悲憫的笑臉,下意識往袖中摸,豈料被驚嚇到了的乞兒們不等看清她摸什麼就撒丫子就往後跑,想逃又似不忍拋棄喬哥兒兄弟兩,跑開了一段安全距離又抻著脖頸子一個勁兒的朝這邊張望。見喬哥未回應自個所問,聞灼灼也不生惱,她無視了喬哥兒的警惕和敵意,隻轉而看了眼那間醫館,心有了然,道:“你們是因為沒錢看病所以被趕了出來?”“不若這樣,”聞灼灼回眸又掃了圈兒那幫張望著不肯離去的乞兒,轉而又對喬哥兒道,“你替我做件事,當然,我自不會白讓你做事,作為報酬,我付你看病的診金。”付出自然要有回報,這很合理,若在平時,喬哥兒一早就答應了,可此時,他默默的低頭看了看窩在懷裏一動不動,安靜的令他害怕的弟弟。聞灼灼一伸手,早已摸出些銅板的侍琴忙又掏出一錠銀子送到自家小娘子手上。豈料喬哥兒卻沒接聞灼灼遞過來的銀錠子,不過他眼底裏警惕和敵意卻漸緩,他深深看了眼對方手中的銀錠子,又直視著烏眼青的聞灼灼,輕聲道:“這間醫館的郎中並沒有趕我們,他也曾幾次賒藥給我,可我弟弟病的太重,他說以他的醫術,甚至這整個帝都的郎中,都無法醫治好我弟弟。”其實喬哥兒早知弟弟的病非普通醫者可以醫治,如今不過是能多活一日是一日,想到相依為命的弟弟隨時會離他而去,喬哥兒眼圈兒泛了紅,唇瓣緊繃的他剛努力將淚逼了回去,就見這烏眼青的公子已伸手查看他懷中的弟弟。喬哥兒:“……”想阻止卻心中一動,終未有動作。眼見烏眼青的公子手法熟練的把脈,喬哥兒禁不住連呼吸都放慢了,莫名的,眼底裏流露出了一抹希冀。直到此時窩在喬哥兒懷乖巧的像隻初出的小貓崽的寶兒才有了反應,瘦成皮包骨雙眼緊閉的他看不出原有的模樣,可顯然,哪怕已病入膏肓,那五官輪廓也能瞧出幾分小巧精致來,他長長的黑睫毛顫動著,似無力震顫又似在努力的睜開眼睛,末了,睜開條縫兒的眼睛看了看伸手給他把脈的聞灼灼後,又無力的閉上了。聞灼灼沉眉斂目細細把著這若蘆柴棒的細細手腕,良久,收手尬笑道:“我學醫不精,也沒這本事能醫好你弟弟。”這孩子的脈息古怪的很,她搜腸刮肚自所涉獵的中醫裏也找不出這對症的脈像。喬哥兒:“……”眼底裏升騰起的希冀之光泯滅。聞灼灼想了想,又道:“不過我知道有一人許是能醫治你弟弟的病症!”喬哥兒眼睛又倏地一亮,死死盯視著對方。“此人就是有‘神醫’之稱的扁鵠扁神醫!”提到這位“大盛”赫赫有名的扁鵠扁神醫,聞灼灼就不禁想到春秋戰國時期的那位神醫扁鵲,也不知身處不同時空的這兩位冥冥之中有無關聯?喬哥兒默了默,悶悶道:“我也聽說過這位扁神醫,可他多年前就已不知所蹤,還有人說他早已‘仙逝’了。”聞灼灼輕搖檀香木骨的扇子,扇著小香風笑眯眯道:“你也隻是道聽途說罷了,我給你指條明路,你弟弟能不能得救,就看他的造化了……”聞灼灼低語了一番,喬哥兒凝神靜聽著。聽完對方所說,喬哥兒黑曜石般的瞳子緊緊盯著頂著個烏眼青的眼睛卻目光清明坦然的公子,又低頭看看懷中連睜眼氣力都沒了的弟弟,再抬頭已是一字一句:“公子為何要幫我?”他雖年歲不大,卻曆經了太多太多,他能感受到對方的善意,初時這公子就有意相幫於他們兄弟二人。“你的笛聲,打動了我!”聞灼灼目光微恍,似透過少年郎在看著什麼,呢喃聲幾近耳語,“我的養母也曾因著悲傷絕望徹夜彈琴,可那時我太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麼都幫不了她!”音樂是有靈魂的,會觸及人心底深處的情,亦或是傷。喬哥兒雖隻聽清前半句,可注意到對方臉上流露出的傷感色,也不再多問,隻道:“公子方才說讓我做件事,您說!”不是問什麼事,也未擔心自個是否能做的到,顯然,這孩子是接受了聞灼灼的好意,亦做出了決定要完成對方所交辦之事。初時聞灼灼別無它意隻單純的想施財救人,可當看到他的那群小夥伴後,還真動了讓他幫忙的心思。“造謠會嗎?”聞灼灼笑眯眯道。***********熱鬧看過了,架也打過了,還順手做了樁善事,自覺這大半日過得極為充實的聞灼灼心滿意足的打道回府,卻忽聽見對麵響起的嘈雜聲,更有男人扯著嗓子在怒喝:“你們把我的貨撞倒摔碎了這麼多就想跑,別跑,你們賠我的東西!”“我們不是有意的,這個賠你!”扶著一年輕婦人跌跌撞撞似被鬼攆似的倉皇跑路的小丫鬟回頭拋下一塊兒散碎的銀子。追著她們的壯年男子停了腳步,撿起地上的銀子,掂了掂份量,銀子足夠賠他摔碎的粗瓷碗具了,嘟囔道:“這還差不多。”聞灼灼不以為意的掃過那呈奔逃狀的主仆二人,繼續走她的路,卻被失了態的侍書扯住了衣袖。“娘子,那,那是‘長平伯’府的世子夫人!”長平伯府的世子夫人?那又怎樣?聞灼灼不解。侍書見自家娘子似沒反應過來,忙解釋說:“長平伯府的世子夫人也姓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