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那位自稱“臣”的辛姓長禦女官肅著張臉,涼涼的聲音一字一句告之聞灼灼,她手中捧著的這根長條厚板子是太後娘娘賜下來的,相當於戒尺,若是十七皇子妃不肯受教或是禮儀規矩學不到位時,兩位長禦女官就可持此“戒尺”進行適當的懲戒……戒尺?適當的懲戒?這是以學禮儀規矩之名明晃晃的行淩辱毆打之實吧!嗬嗬……眼角挑目光深深的聞灼灼心有冷笑,可不及她說什麼,一直負手而立似作壁上觀的嬴容忽聲音淡淡的開了口:“兩位長禦女官既是奉太後諭令而來,皇子妃自是不敢有違,本殿看今日時辰也已不早,兩位長禦且先歇下,明日再教習禮儀規矩也不遲。”言罷,嬴容轉而又看向站在那兒微低了眼簾似有所想的聞灼灼,輕咳一聲,回過神的聞灼灼再抬頭來,又是一臉的無辜恬靜色,溫言細雨道:“侍棋,著人好生打掃布置兩位長禦要住的屋子,兩位長禦來得匆忙,想必也是餓了渴了,讓廚下先上些吃食,你親自陪著辛長禦劉長禦,兩位長禦若有吩咐,能辦的你照辦便是。”辛長禦還想說什麼,可轉而一想,時日還多著呢,不差這一時半時,再者,十七殿下已發了話,雖是個不得寵的,可畢竟也還是皇子不是。劉長禦倒是多看了眼嬴容:果如八皇子妃所說,十七殿下並非所傳的那樣對皇子妃深惡痛絕連個眼神都欠奉。內侍總管陳全悄沒聲的看了看自家皇子妃,又看看自家殿下,心有納悶:總覺得這二人之間似有什麼不一樣了,難不成沒陪在殿下身邊的這大半日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另一邊,借送宣諭太監出府之機,侍書悄然塞給胡有德一張五千金的金票,兩眼放光的胡有德頗為熟稔的將金票收進了袖袋。“公公,”侍書用隻兩人能聽得見的聲音道,“您此次來去匆匆,連口茶湯都不及喝,我們娘娘甚是過意不去,正好娘娘名下有一茶莊,若是公公得了閑還請來品品茶香,若是不便,打發個小的來也好……”這就是還有孝敬可拿啊!意會的胡有德微微一笑,尖細的嗓子輕緩道:“你這丫頭倒是個伶俐的,好!”待打發了兩長禦女官,陳全在嬴容的示意下又打發走了一眾在“東來閣”庭院門口探頭探腦的妾室們,直到此時,聞灼灼才長出了口氣,不禁垮了小臉兒,悶悶的看了眼嬴容,似想說什麼又似覺得說也無用頗為無趣似的扁了扁嘴。看到這真情流露的聞灼灼,嬴容不由彎了彎唇:這樣多好,麵對著他時,想笑就笑,想頹就頹,沒有遮掩,沒有警惕戒備。“娘娘……”送走“長平宮”宣諭太監的侍書回來了,瞧見嬴容,默默的收回了到嘴的話,嬴容神色不著喜怒,沒說話,可也沒離開。聞灼灼瞅了他一眼,回過目光懶懶的道:“書啊,有話就說吧,兩宮中女官入府教導我這個皇子妃,明麵上是羞辱我聞灼灼不知禮數,實質上也是在明晃晃打臉殿下,畢竟,若是太後肯稍微顧慮一下殿下的臉麵,也就不會給這十七皇子府再添上這麼一樁娛人口舌的笑料了。”聽在耳的陳全和程放不禁眼角抽:娘娘,您還真是扯虎皮拉大旗習慣成自然了,什麼事都要拐帶上殿下!聞言,侍書上前稟道:“娘娘,我悄悄塞了五千金的金票給傳口諭的公公,他透了幾句,說眾皇子妃入了宮,今兒演武場上發生的種種陛下和太後皆已知曉,太後怒您奢靡更不顧男女大防,陛下倒是對您的那句“千金散盡還複來”讚了句好氣魄。”“他還說當年太後位卑之時,有兩個忠心的宮女不離不棄一直跟在身邊,這辛長禦劉長禦就是那兩宮女的後輩,所以,最是忠心,不過,辛長禦自持力甚好,而劉長禦則好銀。”入夜,“東來閣”裏又是歌舞升平一派熱鬧歡樂景象。“東來閣”西邊一環境幽靜頗有些景致的偏院裏,兩位長禦女官望著燈火通明,弦琴聲歡笑聲陣陣傳入耳的主院方向不由皺了眉頭:辛長禦問侍候在側的皇子府侍女:“府中可是有什麼喜事?十七皇子妃這是在宴客?”青衣侍女恭聲道:“並非是宴客,是府中樂伎新編的“滑板舞”,娘娘邀了眾美人侍妾們賞樂觀舞。”辛長禦冷笑:“十七皇子妃倒是好興致。”明兒就要挨“戒尺”了,今夜還有心思賞樂觀舞!“東來閣”。臉上帶了醉意桃花眸染了酒紅色的聞灼灼邊拍著同樣喝得有些上了頭偎在她身邊的侍妾含煙的小手兒,邊醺醺然道:“來,我們不醉不歸,今夜賞樂觀舞暢飲一番後,明日本娘娘就要跟著長禦女官們學規矩足不出院了,還不知何時能與眾姐妹們再如此玩樂暢飲啊?”兩眼水汪汪腮上兩坨嫣紅的含煙伸出小手兒拽著聞灼灼的衣襟,手腕上戴著的是今夜娘娘又新賞下來的一個鑲嵌著兩顆碩大藍寶的金鐲子,她癟著留有殘酒的紅唇,哼哼著:“娘娘學規矩出不來,可沒說不讓我們進去啊!”酒越喝臉越白的於良人則摸著腦袋上新得的一枚宮燈造型的金步搖,大著舌頭點頭道:“含煙妹妹說的不錯,婢妾們也要學禮儀規矩,長禦女官教導娘娘,娘娘調教我們,正正好。”默默把玩著手中酒盞的江美人冷眼旁觀,想到江府傳來的消息,心內是千思百轉:長禦女官入府,緊接著下一步就是廢黜皇子妃位了,怎忽就有點不舍聞氏女了呢,她坐在這妃位上,總好過安平郡主衛蕊上位!蒼悟閣。嬴容低聲吩咐著侍衛長程放,一旁靜聽著的“靖德候”府世子驀地瞪大了眼睛,失聲道:“長恭,你瘋了,你可知如此做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