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溫棕瞳仁不再淡然, 仿佛完美的麵具出現一絲皸裂。
他近乎怔楞地抬手覆上自己胸腔,方才被她砸過的地方,有一團幽紫火焰在其中緩慢燃燒, 如同一顆重新生長跳動的心髒。
力量隨著火焰的燃燒重新注入枯竭的軀幹。
灼燙!
極度的灼燙, 卻不讓人感到難受。
磅礴的生命力如炸裂的星火, 自火光中蹦出。
本該作為她成為真神的最終底牌, 此時融在他的骨血,賦予他新的生機。
“你可真是……”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他緩緩抬手摁向心髒, 滾燙的情緒如火焰,在其中翻湧,久違熟悉。
“它叫摹生種。”她還帶著啞和哭腔,鼻音極重。
胸腔紫棠火焰如一朵細嫩的幼花,他誇讚:“很特別的名字。”
“你弄哭我了,不道歉嗎?”
他的身形不再變淡,程安狀似凶狠磨了磨牙。
“……對不起。”
她哼了一聲:“道歉有什麼用。”
“……”
算無遺策的鬼神頭一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直直看著他的眼睛:“反正, 你死不掉了, 也別想跑。就在這裏待著反省吧。”
她話很決絕, 模樣很凶很鬼,可惜纖薄眼簾卻如墜千斤,無精打采地耷拉著, 是一隻沒什麼精神的鬼。
“……”
他手臂上抬,攬住她的脊背,將她的重量悉數壓在自己身上,琥珀眼眸疲倦漸漸散去,就像花地上覆蓋的冰雪融化,隻剩溫柔。
“好啊……待在這裏。”
他手臂稍稍收緊了,眼眸如放棄又釋然般稍稍闔上。
“你態度這麼輕鬆做什麼?我要是醒不來, 你就得一直待在這裏!”程安氣結。
“因為,聽起來……挺不錯的。”他笑了,胸腔微震,生機回轉,力度越發用力了些。
前所未有的溫暖卷席,萬事萬物如按下快進的皮影戲般在眼前一幕幕紛亂,她順勢拉住他月白的衣角,漸漸在他懷裏合上眼,語氣愈發有氣無力:“我現在好困,全怪你。”
“都怪我。”他下頷小心翼翼蹭著她的發頂,“想怎麼罰都可以,任君處置。”
他認錯態度素來是可以的。
好到能讓不知道的人懷疑他沒有脾氣。
程安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錯覺,配合席卷而來的困倦,她隻好咬了他脖頸上白皙的皮膚一口,留下兩個不深的牙印,恨恨道:“醒來再找你算賬。”
她倚著他的胸膛,嘟嘟囔囔,試圖維持自己的冷硬,可醉人草木香包圍之下,一切顯得安心寧靜。
他捏住她白皙細小的掌心,將她至於胸膛的位置,神明的心髒在那裏有力的震動,他低聲笑道:“好。”
掌心傳遞的溫度溫熱舒適,像是被很鬆軟的香草包圍,她還是忍不住放軟神情:“我會…睡多久?”
“時間在這裏並沒有意義。”他指尖理順她的發梢,輕到像是怕碰碎一場虛幻的夢境:“或許隻用一刹,也或許萬年之上。”
“萬年,好長……”抓住他衣角的力氣越來越小,聲音也體含混不清。
“不長。”看著她合上眼,抓住他衣角的力道鬆開,他閉上眸很輕柔地吻過她的眼簾,自言自語許諾,“無論多久,我會在這裏陪著你。”
“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為止。”
外界花開花落,潮起潮平,人間界還是那樣一成不變的模樣。
很少有凡人知曉仙鬼兩者之間的紛爭,變革總在不知覺中發生,而天上地下大人物們的勾心鬥角,同他們之間並無關係。
或許如此簡單而不必太多思考的生活,也不失為一種快樂。
想太多的人總是痛苦,正如世上大部分哲學家過的都不快樂。
巍峨矗立的不周山,不知覺中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十年之前的那一日,鬼界坍塌,屏障消失,所有前往鬼界的仙人都失去了那一段記憶,大部分人認為他們還未來得及去往鬼界對戰神王,就被告知鬼界已經消失。
震驚之外,空桑傳來金蟬子還俗的消息後,又提及,輪回台已徹底修複,如今留在人間界的鬼怪,可由道士和尚渡化怨氣後,重入輪回台。
穀平城謝府外,鑼鼓通天。
謝府的二公子二十六狀元郎,實在是值得歡慶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