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耳1(2 / 3)

那次我們吃完了飯,走出麵館的時候,雨越下越大了,雨水一直順沿著水泥砌的屋簷往下滴,我們出不去,隻好靠著牆。

我實在忍不住地問她:“你也喜歡吃香菜?”

“不特別喜歡,但是我就是喜歡搶別人的東西。”

我有點驚訝地望著她。她伸出手來摸摸我的臉,然後笑得兩眼彎成很好看的月牙,她說:“嗬嗬,別人的東西才是好的。小姑娘你會明白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把她的話接下去,隻好說:“我不喜歡下雨。”她抬起頭看看天,好像是自言自語了一句:“不會來了。”接著她站起身,飛快衝到雨裏。

我喊住她:“喂!”

她回頭。

我從書包裏拿出一把傘:“淋了雨會感冒的。”

“那你呢?”她問我。

“我家就在旁邊,不要緊的。”

“謝謝你噢。”她接下傘,跑開一段路又突然停下,轉過頭對我說:“我叫吧啦,下星期六我還會來這。到時候還你傘哦。”

傳說吧啦和許弋分手了,許弋為她打了架,變壞了。

又一個周六到了,學校不放假,我跟老師請了假,我說我肚子疼。老師很輕易地就相信了我,因為她根本就想不到老實巴嘰的我居然也會撒謊。但我確實是撒了謊,我的肚子不疼,我去了拉麵館。

我剛進拉麵館的時候我就驚呆了,因為我看到吧啦靠一個男生很近地坐著,她的臉幾乎要完全地貼近他的,她笑得嫵媚而又動人。

那個男生當然不是許弋,他叫張漾,我認得他。他也是我們學校高三的。

張漾看到我背著書包進來,好像有點不自在,於是一把推開了吧啦。

吧啦跟我打招呼,她說:“嗨。”

我坐下來,輕輕地應:“嗨。”

張漾很快就付完賬,走掉了。吧啦的眼睛一直都跟著他的背影。

過了一會兒,吧啦走到我麵前來,問我說:“你有沒有煙,我的煙抽完了。”

我搖搖頭。

“哦,對了。”吧啦說,“你是好孩子,你不會抽煙的!但,可是,你為什麼要逃學呢?”

她一麵說,一麵撲閃著大眼睛看著我。

我的天,她又塗了綠色的眼影。

“我今天肚子疼。”

“肚子疼還吃拉麵。”她笑起來,“該不會是餓疼的吧?”

“吧啦。”我看著她綠色的眼影說,“你為什麼要跟許弋分手?”

吧啦看著我,哈哈哈地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她才胸有成竹地說:“我知道了,你喜歡上許弋那小子了,是不是?”

我倔強地不說話。

“你不要談戀愛。”吧啦說,“你一看就是個乖小孩。”她一麵說,一麵從椅子後麵的包裏掏出我的傘對我說:“還給你,好寶寶。”

我拿著我的傘走的時候,跟吧啦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其實,我和許弋並不認識。”

“哦?”吧啦又誇張地笑起來。我這才看到她戴的耳環,也是綠色的,像一滴大大的綠色的眼淚,在她的耳朵上晃來晃去。

那天,我走了老遠了,忽然聽見吧啦在喊我。她應該是喊了很多聲了,我好不容易才聽見。我沒有走回去,但她接下來的話我聽得非常清楚。

吧啦說:“想知道許弋喜歡什麼樣子的女生嗎,下次來我告訴你啊!”

我決定給許弋寫一封信。

這個願望好多天像石頭一樣地壓在我的心裏。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沒有辦法對自己妥協,於是我隻好寫。

我的信寫得其實非常的簡單。我說:要知道,一次失敗不算什麼,一次錯誤的選擇也不算什麼錯誤。你要相信,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人在關心著你。希望你快樂。

這當然是一封匿名信,我在郵局寄掉了它,然後,我腳步輕快地回了家。我快要到家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又想起了離家不遠那個拉麵館。我的腳步不聽使喚地走了過去。

從我家到拉麵館有一條近路,那邊正在修房子,路不好走,所以經過的人不多。那天繞到那條四周都是鐵絲柵欄的小路時,我發覺前麵似乎有動靜。

我的聽力不是很好,但我非常的敏感。

我知道出事了。

那時天已經快黑了,我走到前麵。眼前的事實很快就證實了我的預感是對的,我看出了那個被按在牆上的女生是吧啦。背對我的那個男生很高大,他正在用膝蓋不停地踢她,動作又快又狠。吧啦死死咬住他的胳膊,眼神特別可怕。那種仇恨似乎快要像血一樣從她的眼裏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