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你帶盛兒先走,我來引開追兵!”
“好。”
沒有猶豫,她鬆開了她緊握的手。
“許穆, 我們走。”
白玨愕然抬頭,張開了嘴, 李盛已經被許穆抱在了懷裏。阿姐柔弱, 被他一力攙起。
李盛從許穆的肩頭探出身子,朝她揮手, 吵鬧著:“師父, 我們一起走!一起走啊!”
許穆抱緊他不讓他亂動,回頭看一眼她, 風雪太大,看不清表情。
白玨揚起臉上的笑:“盛兒,我很快就會追上你們!快跑!”
追殺聲漸近,遠遠的能看到披甲執銳的兵士冒了頭。
白玨壓下心裏那點古怪的情緒, 內力灌滿,通天戟在她手中發出陣陣嗡鳴。
“我要護住阿姐和盛兒,這是我答應他的!”
她迎上風雪,銀白軟甲,通天戟在雪地裏劃出長長的凹坑。
人在生死麵前選擇自保沒有什麼不對, 沒有許穆,阿姐那樣柔弱的女子還帶著個孩子也走不出這冰天雪地吧?隻有他們先逃出去,喊來救兵,我們都能得救。
鮮血染紅了這片天地,那些人殺紅了眼,再看不見別的人,隻追著她跑。
幾次力竭, 幾次爬起。她想,要是能有個幫手分擔一下就好了,也許她就不用如此狼狽了。
天地蒼茫,她耗過了半日,又等了一日,她不明白,援兵怎麼還沒到呢?
她真的快撐不下去了啊。
她的肚子好痛,她快到極限了。
她已經記不清她殺了多少人,那些人的血染紅了她的眼。
她不想殺人,她不想殺這麼多人,可是她不殺,這些人就要殺了她和她的孩子。
領頭的將領都被她解決了,剩下的幾名蝦兵蟹將再不敢上前,他們仿佛看到了修羅現世,地獄的來使,表情驚恐,步步後退。
終於,他們在她再一次揮起通天戟時,丟盔棄甲,亡命奔逃。
她找到一處避風的山岩,幾乎才躺倒,昏昏沉沉的就要睡去,隱約聽到了輕微的
啼哭聲。
很長時間過去,她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等她抱起躺在血泊中的娃兒,心裏第一個反應是,原來生孩子竟如此簡單?
她想哭又想笑。身體已疲乏到極致,然而聞到這處濃鬱的血腥味,隻得掙紮著又起身,換了個地方。她怕血腥味會引來饑餓的野獸。
再一次找到容身之處,她又昏了過去。也就片刻,她猛然驚醒,看了眼懷裏皺巴巴的醜孩子,心想,真讓人開心不起來啊,你爹要聯合楚王,娶楚王妻妹結盟,那我算什麼?你又算什麼?
啊,本來還想著不能這麼便宜了他,他要無情無義,我便取他一根指頭,從此後兩不相欠,一刀兩斷。
小寶呐,從此後你娘就是你爹,咱倆快活的浪跡天涯吧。啊,撫養費是肯定要的,不能便宜了他!
好冷啊,怎麼還沒有人來呢?
阿姐有許穆護著。
我已經攔下了所有的追兵了,為什麼他們還沒請來援兵?
要是許穆能回來看一眼也好啊。
……
阿姐明明知道我懷有身孕,為什麼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為什麼她還要帶走許穆?
為什麼她不回來找我?
我已經到極限了,
到極限了……
為什麼?
……
今日的早朝仍然是一片腥風血雨,人人自危。
臨上朝前,季崇德靠過來,輕聲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為官之道你都懂。矯枉過正,過猶不及。妹夫,適可而止啊。”他叫這一聲妹夫,也是最近被有心人挑撥離間,弄得心煩。
顧容瑾忽然發瘋般的查貪腐,肅清朝堂,與他之前春風化雨般的克製,鐵血的仿似是兩個人。世家大族樹大根深,盤根錯節,稍有不慎就會觸動一些人的利益。何況是顧容瑾這樣的大動幹戈。外頭已經有流言蜚語了——外戚幹政,把持朝政。顧家一門兩父子,一人位居太師,一人高居太尉,文臣武官身居高位。榮耀煊赫,不可一世。
早些年也有人
說,不過都是小股勢力,這話壓根傳不到季崇德耳裏。或許過去的很多年,在他們眼裏,季崇德牧真以及他們背後的白家軍都跟顧容瑾穿一條褲子。
近些日子,風向就頗有些意思了,試探的話若有似無的傳進了他的耳裏。
季崇德與牧真一說,二人都很擔心,這些人能將話傳到他們這裏,私底下不知又會有何動作。
顧容瑾這般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拉仇恨,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啊!
朝堂上,小皇帝一雙眼就落在他舅舅身上。他母後昨晚才找他聊過,讓他壓著他舅舅點,否則這樣下去,恐生變故,對他舅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