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91章 第 91 章(2 / 2)

小皇帝這政權來的不容易,雖有舅舅他們一力撐著,然而舊朝老臣聯合施壓,也經常讓他透不過來氣。

小皇帝年輕氣盛,也曾想過大權在握,他舅舅還勸過他,為君之道切不可急躁,當徐徐圖之。如今看這些老臣被他舅舅壓著打,敢怒不敢言,簡直要拍手稱快。

這個年,很多人怕是要過不好了,小皇帝最近卻吃得多,痛快!

很突然的,大殿外傳來一聲尖嘯。

彼時,顧容瑾正半眯著眼,懶得聽幾位大臣跪在地上老淚縱橫的辯駁清白。

證據確鑿,任他巧舌如簧都不可能脫罪。

太師已稱病好幾日了,兒子朝堂上作妖,外頭不好的風聲他也聽見了,未免真被有心人利用,說他顧家把持朝政,他都已經做好了退下來的準備。然而,顧容瑾又找過他爹,言辭懇切,說大周國不能沒有他這樣德高望重的三朝老臣坐鎮,隻需再等等。

顧太師無可奈何,隻說了句,天都快給你翻過來了!還還不趕緊收手?你到底在急什麼?

片刻後,一聲更加高亢綿長的鷹嘯在空中響起。

一直穩如泰山的顧容瑾猛得怔住,神色大變,轉身就朝外走去,到了後來已經變成了跑。

這隻鷹是白玨抓來的,也是她親自熬出來的。訓服了才轉送顧容瑾。

她總喜歡送人禮物,還經常捏一些奇怪的名目。

隻鷹叫白王王。

白玨慣會撩人,送他時說:我不能時時陪你,但是這隻鷹可以,它叫白王王,見它如見我,你可要時時想著我。

顧容瑾至今記得,白玨死的那天,雄鷹長嘯,徘徊不去,嘶鳴也是如這般的尖銳,幾乎要刺穿耳膜。

一列人馬呼嘯著從城門飛馳而去。驚得守城的士兵一屁股摔倒在地,驚惶難安。

路上,趕著來彙報情況,候在宮門外不得而入的侍衛已經將白玨的行蹤報告了。顧容瑾直覺不對勁,有那麼一會,他倒是情願她真的私奔了。

同樣的冬日,風雪冰冷刺骨,舊日的情景鮮血淋漓重現,是他怎麼也掙脫不開的夢魘。

沿途,他看到了被掩埋的血跡,以及打鬥的痕跡。

腦子木漲漲的,是沒有知覺的,空白的。山路難行,他當先一人,棄馬狂奔。

雄鷹終於在山頭盤旋,不再行進。

顧容瑾腳步一頓,一絲猶豫也無,縱身一躍。

廖鳳他們沒跟上,遠遠看見,肝膽俱裂,狂吼出聲:“大人!”

極速下墜的寒風猶如冰冷的刀刃刮在人臉上,他手中握著匕首插入岩層,減緩下降的趨勢,直到與趴在樹幹上的夏迎春錯身而過。顧容瑾再不遲疑,收了匕首,任由自己墜落下去。

咚,他沉入水中,同時也看到了大半身子沉在水中的白玨。

顧容瑾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當他將她擁入懷中,那一刻應是忍到極致,脖頸到手臂青筋暴起。

白玨眼還是睜著的,看到他來,大概是想笑,才發現臉都凍僵了,想說話,嘴張了張又發不出聲。

她想說啊,這次總算是等到了你,

還好我沒放棄。

然後就任由自己暈了過去。

仿佛是陷入了無盡噩夢,總也殺不完的敵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死亡的恐懼,被拋棄的絕望,那一瞬心底的黑洞仿佛被無限擴大,無數的負麵情緒蜂擁而至,幾乎將人淹沒,她像是溺死的人,沒有生機,隻能靜靜的看著自己慢慢死去

為什麼?

……

某一個瞬間,她忽然清醒,那人的臉幾乎貼到她的臉上。

她想都沒想,五指成爪,捅向他的心髒,卻被他緊緊攥住了手腕。

“你的手……”

胸口的黑洞化了膿,是濃濃的不甘、恐懼、絕望。

這一刻她的眼裏是沒有光的,眼珠子又黑又沉,像是死屍的凝視。她奮力掙脫,那人怕傷了她,連忙鬆手。

她一眼瞥見燭台,撲上前抓住,倒提而起,蠟燭不堪重負旋即掉落。幾乎在同時,她猛地朝他刺去,“去死!”

顧容瑾怔住,握住她的手一鬆,那燭台的尖端狠狠沒入了他的胸口。

屋裏的打鬥聲很快引起了守夜人的注意,他們手執長劍破門而入,驚呼:“大人!”然而一眼瞧見主子們衣冠不整,又猶豫著踟躕不前。

顧容瑾低著頭,他沒有抵抗,皮肉的疼痛又怎抵得上心口的疼。他慢慢地抬起手按住她的後腦勺,然後慢慢的慢慢的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對不起,我來遲了。”聽聲音像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