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滴水暈進濃黑的墨, 洇出淺淡的痕跡。那一點淺淡逐漸變的透明,迅速向四周暈染出去,黑漆的世界, 一片清明。
“顧容瑾?”身邊人的溫暖讓她感到安心。
“嗯,我在。”他輕哄, 帶著鎮定人心的力量。
白玨緩緩睜了眼, 眼神漸漸有了聚焦,怔了那麼一刻, 呼吸陡然加重。
“顧容瑾!”她難以置信, 握住燭台的手放開又握緊,像燙手的山芋, 不知如何是好,“啊,怎麼回事啊?啊?”
“沒事。”
“你別是要死了吧?”她一下子亂了套,又驚又慌。
顧容瑾握住她的手, 拔出燭台,扔了出去。白玨的目光下意識的隨著燭台移開,又愣愣的收回,抬手按住他的胸口。
顧容瑾捉住她的手,她十指裹滿紗布, 隱隱有血色洇了出來。墜落山崖時,指甲生生崩斷,連著血肉,該是怎樣的痛啊。然而此時此刻她滿心滿眼隻有顧容瑾的傷。
“阿玨,”顧容瑾歎氣,將她重重攬在懷裏,“我該拿你怎麼辦?”
侍衛默默退了出去, 打算悄無聲息的關上門。
白玨下巴搭在顧容瑾肩頭,從她的角度剛好看到,鬱悶的火大:“你們倆!喊大夫去呀!”
大夫就在隔壁,很快被請了過來,腳步踉蹌,差點摔倒。
顧容瑾的傷不重,就是比較難處理,扒了衣裳,清理傷口。衣裳半遮半露,她看到了他後背縱橫的刀劍傷。她還記得她第一次偶然撞見他洗澡,少年一身光潔的皮膚,比之少女凝脂般的肌膚都過猶不及。經曆了戰火的廝殺,留下了可怖的痕跡。她還看到了淺色的掌印,她不自覺將衣裳往下拉了點,手指貼了上去,那是十五歲的她留下的“罪證”,當時她和薑奴對打,互不相讓,顧容瑾試圖阻攔,衝入戰圈,她一時沒收住手。
季崇德曾說過,說她是狼爪子。後來她就養成了剪禿指甲的習慣。
似是心有所感,白玨抬頭,顧容瑾正側過臉看她。
呀,她這樣不知羞恥的扒著男人的衣服看,也不知看了多久。
要老命
了,丟人!
“咳,阿玨……”聲音又輕又柔。
白玨當即打斷:“夏迎春呢?”
倆侍衛站在不遠處,彼此對視一眼,嘿呦喂!這家夥,真會哪壺不開提哪壺。佩服!
顧容瑾一直握著她的一隻手就沒鬆開,就算是看傷,也是讓她在床上躺好,蓋了被子。
“在休息,他受驚不小,明日我就派人送他回去。”
白玨作勢就要下床,“我去看看他。”
顧容瑾一直握著她的手腕,她一動,他也跟著動了下。
大夫正打算上藥,一動,藥撒到了別處。急得“哎喲”一聲。他已經盡量降低存在感了,天知道他現在壓力多大啊!
白玨:“你撒手。”
顧容瑾:“我陪你一起。”
白玨:“不用,你受傷了,我去去就回。”
“那好,一起。”他另一隻手拉起半掛在肩頭的衣裳。
大夫:“哎?”
侍衛:“要不我們去把夏公子請過來?”
白玨無語又無奈:“算了,也不差這一刻了,你先上藥。”隨即,又重新躺下。
大夫不敢亂看,隻手忙腳亂的將藥上好,又給包紮了,這才抖著腿離開了。
屋內又安靜下來,白玨盯著帳頂看,眼神發直:“對不起啊。”
顧容瑾:“不要和我道歉,一直對不起你的人是我。”
白玨想翻過身,麵朝裏,一動才發覺,他還是握著自己的手腕。
“剛才我不是發瘋紮了你嘛,兩清了,沒有誰對不起誰。”她輕快道,仿似渾不在意。
他側臥上床,整個的將她攏在懷裏,胸口貼著她的後背,臉貼著她的臉,“不,我欠了你,所以,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要補償你。”
姿勢太親密了。
轟得一下,白玨感覺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白玨:“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