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醫托介紹的,私立醫院擔心是便衣警察或者暗訪記者,堅決不讓走進醫院大門。本地的患者,熟悉路徑,一旦尋仇,他們惹不起,如果患者有背景,他們更會惹火燒身。外科和急診,要求的是立竿見影,藥到病止,而爛樹皮爛草根是根本就不會有療效的。私立醫院在給患者開了巨額的中藥後,在患者走出醫院大門,他們還會盯梢跟蹤。患者是鄉下人,長途跋涉來到城市看病,肯定會有人陪同,所以一般都是兩三個人前來就診。在他們走出醫院後,一定會交談評論,盯梢的人就在旁邊偷聽,如果患者沒有懷疑,就停止跟蹤;如果患者準備去派出所或者別的執法部門報案,盯梢的人就會在偏僻處設伏毆打,搶奪病曆。不過,後一種情況非常少。即使外地患者意識到上當受騙了,也隻想趕快離開這座城市。即使想報案,因不熟悉路徑,隻好作罷。
更有一些愚昧的患者,回到家後,吃完了第一個療程的藥,又來到這家私立醫院取藥;還有一些患者,為了節省路費,采取郵購的方式取藥。
盯梢毆打患者的,也有一個組織,隸屬於私立醫院,卻不隸屬於醫托幫。這些人都是本地的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分為兩撥,一撥監視醫托,一撥盯梢患者。地痞流氓們每天按時上班,活動在醫托們每天出現的地方,監視醫托們的活動。如果醫托們有違規行為,則就會偷偷記錄,交給流氓頭子,進行懲罰。在這個組織裏,醫托不認識地痞,但是地痞認識醫托。
如果一個醫托幫和另一個醫托幫發生了衝突,這些地痞流氓們也會挺身而出,為黑醫院和醫托保駕護航。地痞流氓們每天的工作內容隻有兩項:盯梢和打架。
聽著蠍子尾巴的話,我暗暗心驚,江湖確實險惡異常。我不知道,我這些天的行為是否已經被這些地痞流氓注意上了。
這一晚,我突然想到了逃離,趕快離開這片暗礁密布的地方。
好長時間沒有見到裝逼犯,他去了哪裏?我問蠍子尾巴,蠍子尾巴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了離開這裏?離開了這裏,他又會去哪裏?
了解到了醫托幫內部結構的第二天,我和同樂繼續搭伴,在公立醫院的門口行騙。我們隻要把受騙的患者送上公交車就行了,公交車站有人陪同,下車的地方有人接應。
醫院門口活躍著很多醫托,醫托看醫托,一眼就能夠認出來,而患者卻是認不出來醫托的。
我們來到了門診部,坐在長凳上,我看到旁邊坐著一對夫妻,滿麵怯色,膚色黧黑,一看就是來自農村的。一名戴著眼鏡穿著白大褂的男子坐到了他們身邊,我想,他可能是這家公立醫院的醫生。但是,醫生在走廊裏和病人聊天,卻很少見。
白大褂問那對夫妻:“你們要找哪一位大夫就診?”
妻子猶猶豫豫地說:“我們上次在這裏看過了病,這次是來複查的。”
白大褂問:“哪個大夫看的?”
妻子把病曆交給了白大褂。
白大褂翻了翻說:“這個醫生今天不上班啊。他後天才會來。”
那對夫妻臉上露出了極度失望的神色。
白大褂說:“你們從外地來的吧,住一晚都要很多錢,外麵吃飯也要很多錢。這樣吧,我介紹你們去一家醫院複查,那家醫院水平很高,治愈了無數像你這樣的病人。”
那對夫妻有些猶豫,白大褂繼續勸說。幾分鍾後,那對夫妻跟著白大褂走出了門診部大門,我看到一個中年女子從白大褂手中接過了這對夫妻。
白大褂,原來就是冒充這家公立醫院醫生的醫托。
我震驚不已,我隻知道公立醫院經常會有醫托拉客,我沒有想到醫托居然猖狂到了這種地步,冒充公立醫院的醫生來拉客。如果是這樣,又有幾個患者能夠分辨清楚啊。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