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雲懷霧 15·人為刀俎(2 / 2)

顧三郎兩隻手緊緊拽住崖邊灌木的樹根,整個身子懸在空中搖搖欲墜,灌木樹根紮在崖邊本就不深,一下子便露出來不少,之瑩顧不上別的撲倒在地雙手緊緊的抓住顧三郎的手腕,眼淚一瞬間被嚇得從眼角蹦出,嘴裏一個勁的呼喊顧三郎的名字,甚至全然不顧是誰在身後也不顧自己即將經曆什麼。

不用猜,後麵的人是董家三兄弟,連日的平靜不過是風雨來臨的前夕,董家一直在慪氣,這個氣越攢越大無從消化,於是偷偷跟著來到了這裏,抓準了時機一怒之下不如把這個人消失了吧,董霸十分得意的笑著,往底下啐了一泡口水,董天威走到那邊抬起腳狠狠地跺向顧三郎的手指,一邊跺一邊碾,嘴裏叨著:“下去啊,葉公好龍,你下去啊!咳,呸~”

董天成一把攔住董天威:“別!別這樣!還不快幫之瑩拽住,沒看見之瑩快堅持不住了嗎?”

董天威心領神會,笑盈盈的蹲下,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拽著顧三郎的手臂對之瑩說:“我今晚沒吃飯,別指望我,我力氣不夠你可別鬆手了,堅持住了別動。”轉頭對顧三郎說:“別著急,我拽著你了。”之瑩對董家三兄弟的行為感到十分不解耐人尋味,竟有一瞬間覺得他們真的想幫自己,可她萬萬沒想到她即將麵對的……

“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話裏像是藏著刀劍十分傷人。

之瑩感到不對勁,慌張到了極點,可自己不能撒手,就這樣變成了刀俎上的魚肉。青竹竿清脆,裂開後的竹片尖刺最傷人,老竹竿渾厚,傷人於骨肉深處,新鮮的藤條初生的倒刺沾著新鮮的露水將衣衫下的皮肉撕裂……頃刻間之瑩血肉模糊,手才微微鬆開又緊緊拽住,再大的疼痛再大聲的哭喊都咽進肚子裏,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三郎救上來,眼神是這麼的堅決。

淚眼啪嗒啪嗒的打在顧三郎的手上,認由他怎麼罵,董家兄弟沒有絲毫心軟,他拚了命的往上爬,董天威拽著他的手又稍稍給力把顧三郎往下推,叫你上沒法上,想下沒法下,他隻能看著之瑩淚雨滂沱支離破碎的臉沒有一點辦法,最後他甚至開始示弱求饒,自己覺得惡心的話說遍了也無濟於事,無能為力痛苦至極,哀嚎聲填滿整個山崖,但是之瑩沒放棄,她的手越抓越緊,不管怎麼樣都不能鬆手,一定要救你上來,你還要帶我走出這裏,去看稻花,去海邊,去撿貝殼。

時間從未如此漫長。暴風雨卷得飛沙走石,柔韌脆弱的軟玉被無盡的蹂躪摧殘過後已是一團塵埃。顧三郎哭幹了淚,也喊不動了,從一開始自責怒罵自己無能到最後質疑自己的存在直到停止思考,眼神裏徒有渾濁而已,手漸漸沒了力氣,土裏的樹根沒剩下幾須,可之瑩依舊在拚命。董天成挺了挺腰板,慢悠悠來到崖邊,把剩餘的樹根全都拔出,之瑩感到手臂一沉,一股絕望的氣息迅速湧上心尖,她即將失去最後的力氣。

手心一抽,顧三郎用盡最後的力氣呼喊著之瑩的名字,之瑩眼睜睜看著顧三郎在自己麵前下墜,或許是那一股絕望的氣息一瞬間掐住了咽喉,之瑩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自己恨不得也和他一起縱身山崖,但她再也抽不出一絲力氣,身體像被壓了千斤重,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