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雲懷霧 16·該起風了(1 / 2)

16.該起風了

疾速下墜,是無措,是失衡到失控,是腰間誇張的輕盈和四肢極度的無靠,伴隨掙紮和恐懼,僅一瞬間,眼前一睜。

剛才發生了什麼,我怎麼在這裏,我的臉怎麼這麼濕,我什麼時候哭了,是誰在那裏?

姚郎中緩緩走過,早已潸然淚下。顧如念看了眼麵前的老漢,好像有人給自己腦袋來了一棍子,大驚道:“姚伯?!是你嗎姚伯?!我呀!我顧三郎!我是顧三郎啊!我沒死我還活著!”說罷緊緊抱住眼前的老漢。

此時恰好蕭如是帶著人成功抵達姚郎中住所,看見顧如念也醒了,自己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大半。蕭如是問道:“你怎麼回事?看到什麼了不吭不響的就倒了,嚇死人了要不是我跟來,你小子命都沒了。”

顧如念皺眉,楞了片刻,忽然一語驚醒夢中人:“之瑩,之瑩!我看到之瑩了!我都想起來了!我想起我跌落山崖,然後我就眼前一黑就倒了。”顧如念把大致的過程說完,眼淚便不自覺的劃過臉頰,眾人靜謐。

姚郎中道:“冥冥天注定,之瑩還活著!而且今夜之瑩要冥婚嫁給董天成!就在剛才,當著你的麵啊。”說著便哭了起來:“三郎你不該回來,你不該想起這些東西啊,他們要是知道你來了,你會被殺掉的,就像……”

顧如念怒發衝冠,牙齒恨不得咬碎了,氣衝衝將要奪門而出,可是才站起來就感覺頭一暈腳一軟,靠著牆滑倒在地上,一陣陣的犯惡心,當年那股無能為力的屈辱感再次在心頭發酵,憋的顧如念揪著胸口喘不上氣。

姚郎中端來一碗安神湯讓顧如念喝下。顧如念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扔下碗扶住姚郎中的肩膀怔怔的問道:“我爹媽呢?他們是怎麼死的?!”

姚郎中欲言又止,眼下顧如念的狀態太脆弱了,如果在往怒火裏加一把幹柴,與催命何異,但他怎麼架得住顧如念的追問,無奈全盤托出:“當年董家兄弟汙蔑你玷汙了未過門的媳婦,但你失足跌落山崖死無對證,之瑩醒後人就癡住了,像個活死人,後來我下猛藥可算是把魂給勾回來了,可她自從醒過來到現在就沒說過一句話,神誌不清好久才能寫下一星半點來,你爹和之瑩她爹早就猜到是董家好的壞事,急衝衝的去董家要人償命,可是董家早就料到了你爹他們會來,召集了他們的人等著他們找上門,之後……之瑩她爹我……我沒救得過來,你爹過了大半個月才能下床,你也知道你爹脾氣軟,但那時候他特別的剛毅二話不說就要出鎮去縣衙告狀,可是偏偏就在路上被蛇毒死了,而且死的太蹊蹺了,後來你媽拿著你爹的狀紙夜裏翻山出鎮終於告上了,可官差來人時董家三兄弟人已經收到風聲跑了,他們的爹挨了幾下板子,饒了點碎銀子就沒下文了,保長的位置還是他的,後來……”姚郎中實在於心不忍。

顧如念像個孩子蹲坐在地上,摟著腿把頭埋在懷裏:“說吧,後來我媽怎麼了?”

姚郎中繼續說道:“你媽說是上吊死了,可脖子上卻有兩道勒痕,明眼人都看得見,但又有誰能出來喊一句不平呢?再後來,董家霸了你家的房子,田地,四處傳說你奸汙了沒過門的妻子,汙蔑你爹媽勾結外人欺壓鎮子裏的人趁機霸占好田地,然後把之瑩的嫁妝當成贓物給搶了,不過老天也算開過眼,這個姓董的,有一天也被蛇給咬死了……再後來就是現在,董家三兄弟死爹了都沒回過家,現在為了給個死鬼娶媳婦回來了……本以為他們的死鬼老爹死了日子就好過了,沒曾想現在小鬼長大了,一下子都回來了……唉命啊。三郎你就不應該回來,趁他們沒發現你,趁夜裏逃吧。”

雖然這麼多年來,時間與記憶早已經讓親情在自己生命中淡去,可現實突如而來的衝擊來臨的那一刻,自己終究會淪陷在悲痛當中。可有一個人,是他始終抹不掉的意難平,因為這個人還活著,而且還在等著有人去拯救。顧如念不再言語,依舊抱成一團,努力去克製自己不再哽咽,眾人沉默了很久。當顧如念再發聲時,話語氣息平複了許多:“蕭兄……我怕我現在來不及,我這輩子從來沒求過誰,之瑩是我現在剩下的唯一的親人了……幫幫我。”顧如念沒想到的是自己已經昏睡的太久了,如今已是米以下釜,蓋棺定論。

蕭如是從講述的一開始整個人都藏在牆角的燭影裏,屋子裏閃爍跳躍的燭火也照不開蕭如是的臉陰霾,他真的很想做點什麼,他需要一個擱置現有任務的理由,他需要一個給他鬆綁的契機,他需要的就是顧如念的這一句話。常飲冰,難涼熱血,狹義之本性。蕭如是步出燭影,燭光照亮了蕭如是的另一半張臉:“可以,交給我吧。”

萬一泊有些進退兩難,他要不要也做點什麼,可是自己這點本事確實上不了台麵,況且楊清明也不能沒人守著,但蕭如是一個人去應付且不知道多少人,凶多吉少。蕭如是沒等萬一泊繼續糾結:“老萬,你和老楊就在姚老家裏守著吧,千萬別被發現了,這裏可就交給你了。”

萬一泊:“可是,你一個人啊!他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