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雨聽風
傍晚,略微急促的敲門聲,少頃,門開半扇,老漢黑白花發,沒拄杖,眉宇間仍藏著精神,看著身子骨不錯。
老漢看著門外三人,蓑衣浸透,鬥笠沿搭拉著一簾雨幕,風起,萬一泊用手壓了壓鬥笠,抬頭問道:“這位管家,能否幫小可個忙,向主人家帶個話,我等是解差,一路勞頓周折實在尋不得人家,恰逢天公不作美,可否借柴房馬廄將就一宿,避避風雨,即日啟程,感激不盡,這是路引和押解憑證。”
老漢皺皺眉,有些為難,看一眼路引,再看一身素衣的楊清明,問:“他是犯人?”
回:“是。”
問:“枷鎖鐐銬呢?”
回:“讀書的,不傷人。”
老漢審視楊清明片刻:“……稍等片刻。”
說罷,老漢撐了傘,舉起燈籠,合上門,回去了。
不久,老漢管家帶著幾個家丁,將三人引進了門。大雨滂沱,門窗也關得嚴實,莊上沒什麼燭火,燈籠走燭僅勉強看的清前路,除了管家和家丁一行人再無其他,一路無言語,天已入晚春,而莊上這份肅殺之氣本不該有。穿庭院,過回廊,莊園不小,三人被帶到一處偏屋的客房。
管家:“我家主人有礙風雨不便見客,莊上可供待客的廂房在翻整修葺餘下的不多,屋子雖小倒也幹淨,二位差人就將就將就在這此休息吧,我差人打了熱水吃食和薑湯,用過之後留在屋內就好,入夜了還請不要出門走動早些睡下,明日雨停了自行離去就是了,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萬一泊:“哪裏哪裏,有勞管家。”
管家退,又回頭,欲言又止,壓抑著精神。萬一泊:“管家還有什麼囑咐?”
回:“……莊上近來有些怪異,夜裏不管如何,不管如何,別出門走動,安安睡著就好。”
問:“莊上是出了什麼事嗎?”
回:“唉,有些事還是不要多問的好,熱水燙燙腳安神,早些休息吧。”
管家合門出,三人麵麵相覷,轉念想想人家的家事我們摻和什麼,估計是那些深閨內院的荒唐事,待家丁送來吃食順便捎上兩壺酒助助眠。
三人收拾妥當,薑湯驅寒,身子回暖,酒足飯飽,熱水燙腳,精神放鬆,困意漸漸襲來,夜已深,吹了蠟燭,佩刀橫在床頭,水火棍架在桌邊,楊清明和萬一泊已經囫圇睡了,蕭如是仍舊顧慮著管家的話,並沒有退下衣服,架了椅子躺在桌邊,合眼,聚精會神於雙耳遊弋周遭,屋外除了風吹花落聲雨打芭蕉,再無其他,漸漸,蕭如是也悄然入夢。
夜過半,雨淅淅瀝瀝,萬一泊險些從床邊落下,驚醒後,睡眼惺忪,桌上茶尚有餘溫,一杯茶後緩了緩精神,就要回頭續上剛剛做斷的夢,但突然想起老管家的話,出於好奇,迷迷蒙蒙走到窗前,附耳,聽,除了雨聲,花落聲,無恙。滿足了好奇心,萬一泊回坐到床邊,睡眼朦朧時,一道閃電點亮世界,突然一股熱血纏繞著的寒戰翻湧全身,困意一掃而空,萬一泊渾身汗毛瘋長,就在閃電點亮的一瞬,一具截去半個腦袋的人影就映在了窗上!窗紙上滿是斑點,一陣風透過窗紙,雨的味道摻雜著濃濃的血腥喂,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萬一泊慌忙到蕭如是床邊喚起蕭如是,蕭如是欲張嘴,被萬一泊按住,輕聲道:“別出聲,好像有人死了!”指了指窗外“好像死了,沒腦袋!”
蕭如是警醒,輕輕抽出佩刀,問:“我出去看看,你把楊清明叫起來,別出聲。”
說罷蕭如是咽下一杯茶,提上一口氣,腳步輕盈猶如羽毛落地,走到門前,緩緩搬開門栓,貓低了身,開一絲門縫,窺之,這茫茫夜色,伸手不見五指,少頃,夜色漸漸沉澱,並未感到有什麼異樣,將要出門,突然間一道閃電,蕭如是看到眼前有一絲寒光,定睛一看,好似有一根透明的絲線橫在門外,與蕭如是的眼睛近在咫尺,一緲寒氣從線中飄出,散入蕭如是的眼睛,刺得生疼,好銳利逼人的絲線,蕭如是用刀刃輕輕點在細線上,刀與線的碰撞“噌”的一聲,微妙且清脆,絲線緊繃不能彎曲,質地堅韌猶似鐵,頃刻間刀刃被細線蒙上一層寒霜,霎時蕭如是頭皮發麻從脊背開始涼遍全身,這不是什麼普通的絲線,這是一根吹毛立斷的殺人暗器,稍不注意便留不得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