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丕與否同音形近,意義大不相同。否者,凶也。《易經》所謂‘否極泰來’。你根本不快樂,這種隱居也不是你想要的。在你心裏現在是‘否’,是你生來最倒黴的時候。你一直在自欺欺人!我早就想與你談談了。”
曹操不得不點頭:“從小到大在一處,我的心思你最清楚。”
“我不清楚!”曹德將筆一扔,“我不知道你還會誆騙鄉人,不知道你還有招兵聚眾的心!更沒想到你會以此為喜、以此為能,你這一年最高興的事竟然是領兵押運!那時候我就想到,你快要走了……”
曹操歎了口氣:“我欲做能臣,世人逼我為奸雄。”
“天生地長賴不得別人。你少要裝模作樣,自小到大坑騙之人還數得過來嗎?你又不是今天才奸的!”曹德起身收拾東西,“走吧!這世道正適合你,我是個隻會說不會做的窩囊廢,而光耀我曹家門庭……就靠哥哥你啦!”
“弟弟!”曹操一把將他攬入懷中。
兄弟二人一馬雙跨趕回家中,當即命樓異置備車馬禮物,來日拜謁使君袁忠。得了個空子,曹操又竄到丁氏房中。
丁氏見丈夫進來,理都不理,隻顧推著織機。
“妻啊,別生氣啦!”
丁氏瞧都不瞧他一眼。
曹操撫摸她的背,道:“你跟我說句話呀。”
她依舊充耳不聞。
曹操按住她的手:“大奶奶,從明天起,我叫下人每天給您預備十根竹子,您愛怎麼削就怎麼削!”丁氏“撲哧”一笑,在他頭上戳了一下:“我呀,這輩子就毀在你這張嘴上了。”
“嘿嘿,您笑了就好。”
“要走了吧?我早想到了,按理也應該如此。到了京裏見了公公多說些好話,以後好好謀你的仕途。等咱昂兒大了……”
“好啦好啦,你省省心吧,又來了。”
“不說這些了。”丁氏上下打量他,“你還有什麼事要說吧?”
“不愧我妻。”
“什麼事?”
“我是想……嗯……”曹操手撚衣襟腹中措辭,“我是好意啊!我想帶著她們娘倆進京,也好有個人伺候爹爹。昂兒大了出去耽誤學業,丕兒還小,正好哄爹爹一個高興……我沒別的意思。”
“哼!我幾時吃過醋,要帶你就帶著,何必找這麼多借口呢。俗話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有一個看著你的也好,省得你不安分,香的臭的亂來。”
“那我就叫環兒跟他們準備去了。”
“等等!”丁氏聽出毛病來了,“你是惦記大的還是惦記小的?”
“孩子大人我都惦記。”曹操憨笑道。
丁氏冷笑一聲:“少裝傻!你知道我問的是誰。你又惦記上環兒了,對不對?剛把氣喘順溜,就又得寸進尺了。”
“怎麼會呢?環兒還是個小丫鬟。”
“怎麼不會呢?當初昂兒的親娘怎麼被你收了房的?你呀,災星未退色心又起,就是雞鳴狗盜有才華!環兒的事情你可得想好了,她和阿秉那麼好,你可別弄得大家都不好看。”丁氏正色道。
“環兒和阿秉不合適,她是那邊的義妹,論起來跟阿秉也是幹兄妹,兄妹成親成什麼了?”
“我算是把你看透了!兄妹成親不合適,你就想來個親上加親。”丁氏不看他,繼續織布,“反正我管不了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那我就看著辦了。”曹操壞笑道,“我去忙了,今晚我一定過來!”說完興衝衝去了。
丁氏把梭子一丟,眼淚簌簌而下:“我是心太善,還是太傻呀……”這時門一響,曹昂蹦蹦跳跳跑進來,好奇地問道:“娘,您怎麼了?”丁氏緊緊摟住兒子,哽咽道:“昂兒……娘誰都可以不要,但是你要好好讀書,將來得為娘爭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