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等人見狀,也無心操練兵馬了,幹脆萬事都推給各自的司馬,自己到幕府閑坐,與大將軍的掾屬已一般無二。
何進是一個不錯的外戚國舅,憨厚、善良又講義氣,但他卻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將軍。莫說處理政務沒有主見,奏章上的字都認不全。好在幕府之內全是高參,長史王謙統籌機要、蒯越掌管人事,諸曹掾屬各司其職,大將軍府儼然一個小朝廷。何進每天隻需簽署機要,剩下的時間與袁紹、曹操這幫閑人暢談國事就可以了。
雖然現在大局安定,但袁紹、何顒等人還有一未了的心願,那就是黨錮的幫凶張讓、趙忠,以及以他們為首的十二個中常侍還在。可何太後臨朝之後,僅僅處置了夏惲與封諝;對於剩下的十個人,不但不追究罪過,竟然還肯定張讓等人的護駕之功,把他們也歸入了功臣行列。
自從大喪完畢,袁紹就一直在何進耳朵旁絮絮叨叨,不停地勸他誅殺十常侍,而何進卻猶猶豫豫不肯決斷。這樣的情景曹操已經見了無數次,今天又是這種情況。
“大將軍,宦官一事您還是沒有決斷嗎?十常侍禍國殃民已久,現今前朝弊政皆除,朝廷廣招賢才為官。若不除掉這些禍國小人,何以安士人之心?雪黎民之恨?”袁紹已經反反複複說了半天。
何進的表情有些木訥:“本初啊,我不是說了嘛,此事得要太後同意。可是她不同意啊!說句心裏話,我也不太願意這麼辦。”
“為什麼?”袁紹一皺眉。
“想當初我何進不過就是一個殺豬的,要不是張讓舉薦我妹子入宮,哪有今日這一身富貴?說不定我現在還在南陽集市上磨刀子呢。”何進的表情憨得可愛,“本初賢弟,莫看你官沒我大,可是吃的苦可沒有我多。你是公侯世家,我是屠戶世家,這是不能比的。俗話說吃了人家的嘴短,有恩不報已經很過分了,回手再把人家殺了,這說得過去嗎?”幾句大白話竟把巧舌如簧的袁紹噎得不知說什麼了。
曹操與王謙、蒯越捂著嘴笑了半天,王謙道:“現在不要議這件事了。目下還有兩件要事急需處置。一件是匈奴單於於夫羅在京請兵平亂,一件是董卓擁兵自重屯駐並涼,這兩件事必須盡快解決。”
曹操也道:“沒錯,這說是兩件事,其實也是一宗。於夫羅本應繼承單於之位的,現在匈奴叛軍另立了一個偽單於,而且占了他的牙帳和草場。他在洛陽急得跟熱鍋螞蟻一般。這些天連大鴻臚都不敢見他,袁術、鮑韜天天陪著他射獵解悶。”何進撓了撓頭道:“那他就別回去了,咱們養著他不就成了嗎?”
曹操嚇了一跳:“那可不行啊!人家匈奴是咱的屬國,咱們哪能不管呀?再說這一次是因為要幫咱們打烏丸,人家才起了內亂的。若是陷人於危難而不顧,我泱泱大國的權威何存?”
“孟德說得甚是有理,此事一定要管。”王謙又接回話茬,“但是先得把董卓的問題解決掉。前幾天皇甫嵩自涼州打來一份奏章,控告董卓擁兵自重,招募死士。這個釘子必須要拔掉!”說這話的時候,王謙故意掃了一眼袁紹。
二十多年前董卓不過是涼州刺史手下的一個從事,是因為袁隗為司空辟他為門下賊曹才出人頭地的,細算起來這董卓也是袁家的故吏。
袁紹方才與何進賭氣,見王謙看他,信口道:“拔就拔罷!我又不跟他沾親帶故。”
曹操卻對皇甫嵩有些失望:“皇甫老叔這是怎麼了?這可不像他做事的風格。董卓既然擁兵自重,他就應該自行處置。先奪了他的兵權,或者是伺機將其捉拿。董卓抗詔已經有一次了,擁兵自重是明擺著的事,皇甫老叔上這個奏章管什麼用啊?”
“這你都不懂,他是被朝廷嚇怕啦!”袁紹白了曹操一眼,“原先忠心耿耿替朝廷打仗,後來因為告了趙忠一狀,左車騎將軍也給撤了,封邑也給削了,還差點兒下大牢。有過這麼一番折騰,他哪還敢先斬後奏呢?歸根結底,這也是十常侍惹下的禍,不拿掉這些誤國的閹賊,什麼事都解決不了。”
曹操聽他把話題又繞了回去,暗地好笑,卻沒順著他的意思說,隻道:“不管是誰的錯,現如今要拔釘子。大將軍不妨再下一份詔書,召董卓回朝……”
“他不回來!朝裏麵有十常侍這幫奸臣……”袁紹頓了一下,不冷不熱地道,“外麵山高皇帝遠,他哪兒還願意回來?”
王謙也覺著袁紹這半天有些搗亂,看看他,強硬地說道:“不回來沒關係!給他個刺史、州牧的,讓他的兵歸皇甫嵩節製!再說他不是還有個弟弟董旻嗎?召到京城給個官,攥著他一口親戚也管用。”
袁紹看看王謙,沒敢說什麼,隻對何進語重心長道:“大將軍,關於誅殺宦官的事情你還要再跟太後商量,這不光是為了內外的大臣,更是為了你和太後的平安。先朝的大將軍鄧騭、竇武輔政,皆是忠良的外戚,結果就是讓宦官害死的。不除了這些可惡的閹賊,對朝政永遠是有妨礙的。對大將軍一家的安全,更是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