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齊大笑著走進客棧,胡無為卻依舊麵不改色,渾似沒聽到剛才那人的話。
身邊的少女卻柳眉一豎,就要發作。胡無為搖搖頭,拉住少女。
少女氣的直跺腳,怒道:“爺爺,你怎麼任這些人對你冷嘲熱諷?你不過退隱江湖七八年,他們便忘了你當年威名。什麼漠北三雄,在我眼裏也不過是些酒囊飯袋。大街上賣賣藝,要倆錢兒還可以,真要動起手來,我三十招內必取他們性命。”
胡無為使了個眼色止住少女的話,“嫣兒,這裏可是雲山鎮。”
胡嫣兒聞言神色一滯,頹然低頭,扶著胡無為慢慢走進店裏。
“噠噠噠噠——”就這一會功夫,鎮外居然又馳來七八騎。
青哥兒眉頭皺的更緊了。
“丫頭,招呼客人了。”
說著,牽過前麵幾匹馬,向馬廄走去。
雲山客棧當真是一處與眾不同的所在。
高不過三層,寬不過幾十丈的店麵,加上後院住個二三十人倒也勉強。
可是兩邊那長長一排馬廄卻足足容得下一百匹馬。更奇怪的是,馬廄裏居然已經有四五十匹馬之多。看起來,這客棧不像住宿的,倒像賣馬的。
停到客棧前的七人居然身手也不在剛才那幾人之下。這些人個個骨子裏透著傲氣,看得出,平常都是各據一方,響當當的大人物。若是平常,想見一個都難,如今為了這品酒會,不惜從千裏之外奔赴於此。
“山雨欲來風滿樓。看樣子,要變天了。”孫老頭窩在黑不隆冬的店裏,伸手摸著臉上細長的疤痕喃喃自語。
新來這七人明顯分成三幫。
其中一位俊俏絕倫的白衣少年與一位明豔動人的紅衣少女一起,四個玄衣墨劍,神情冷肅的中年人一夥,而另一個著蓑衣,帶鬥笠,背魚簍,提魚竿,像個剛釣魚回來的漁夫的卻是步行而來。
鎮外七人明明是同時露出身形,此時卻也是同時到達客棧。
另外六人策馬奔馳,疾若雷電,這人卻發足狂奔,絲毫不落下風,且身上絲毫不見風塵之色,其輕功之高明,足以排進江湖前五。
“寒江釣叟諸葛謙!”青哥兒心中大驚,前麵幾個人倒罷了,雖然也是江湖一流高手,但在他看來不過是些沽名釣譽之輩,有名無實。但這寒江釣叟諸葛謙可是僅次於武林七大宗師的絕頂高手啊。此次連他也來了,莫非今天要出什麼大事?
“夥計,你們客棧住滿了?”紅衣少女掃了眼馬廄,眉頭微蹇。
青哥兒聞言回過神來,忙應道:“沒有沒有,我們這還有幾十間上好客房,才住進了五位客人,空的很呢。”
“那這些馬——”少女疑惑的看著一匹白色的雪龍駒和一匹帶白斑的胭脂紅。“難道是賣的?”
青哥兒揚了揚眉道:“無主之馬,若客人有需要,盡可牽去。”
“無主之馬?”少女驚叫道:“這雪龍駒出自天山,桀驁不馴,乃馬中之王。這胭脂紅白斑若星,勻布全身,也非凡品,定是出自豪門。怎麼會是無主之馬?你欺我不識馬想詐我不成?”
青哥兒接過幾人手中的韁繩,邊解釋道:“馬確實是好馬,而且這裏每一匹馬都來曆不凡,其主人也都是響當當的大人物,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白衣少年知青哥兒故弄玄虛,卻仍忍不住問道:“他們原來的主人呢?”
“在那裏。”青哥兒朝對麵努了努嘴。
眾人不由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青哥兒指的是對麵一排幾乎與馬廄一樣多的低矮土屋。
待少女看清店鋪上方懸著的匾額時,臉色頓變。
其他人也突然感覺到一絲莫名的寒意。那黑黝黝的匾額上,彎彎曲曲的用白漆寫著“活人棺材鋪”五個勉強能認出來的大字。
雖然寫的很滑稽,但看在人眼裏卻有一種莫名陰森的感覺。
“難道,他們都死了?”少女低聲問道。
“我隻知道他們都進了那裏麵,再也沒出來過。至於死不死,這不是我要關心的事情。”青哥兒看到那塊匾額時,嘴角也不由抽搐了一下。
“那裏,是為你們準備的,不知道今天要來多少人,夠不夠用。”青哥兒指了指馬廄剩下的空位,幽幽道。
眾人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仿佛他指的正是對麵棺材鋪裏的棺材。
少年的臉色倏地慘白。
一個敢正大光明開在客棧對麵的棺材鋪本就罕見,何況是開在雲山客棧這個讓江湖人聞之色變的凶險之地對麵,而它的生意居然好的要上百間土房來裝棺材。
那個古怪的名字仿佛一道魔咒,讓眾人不知何時出了一手冷汗。
黑洞洞沒有窗戶的灰色土房,沒開門隻露著一個窄窄縫隙的店麵,像頭擇人而噬的猛獸,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