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四人狼狽不堪地登上木筏時,他們並不知道,就在距離他們十公裏處,同一片叢林中,還有另一群人也在奪路狂奔。在劫蟻軍團的鐵蹄下,所有的生物都隻有逃命的份。
劫後餘生
天色在漸漸好轉,但是大雨未停,那些白花花的晶瑩雨滴,似乎要作最後的掙紮,它們咆哮著,盡情地肆虐著叢林。而卓木強巴他們艱難地跋涉了十幾公裏,現在又順流而下地原路返回,四個人盤膝坐在濕滑的木筏上,像四尊入定的老僧。雨如利箭,根根紮在身體各個部位,麻木的感覺越來越輕,剩下的就是酸脹和腫痛的感覺了,身體都快被泡軟了,可能下一刻,他們的身體就會像泥塑一樣土崩瓦解。環境是惡劣的,心情是複雜的,自從踏入歎息叢林那一刻起,他們就一直在生死線上掙紮,一刻也不得安生。三天了,足足三天了,沒有一個人能入睡,甚至沒有一秒鍾可以安靜地休息,雖未遭遇劫蟻軍團,但身體依然像被萬千的螞蟻死死咬住,全身都是又麻又癢又痛的感覺,全身沒有一個地方舒服。
疲憊,疲憊到了極致,偏偏躺下去,又緊張得無法入睡。聽說有一種酷刑,並不給你身體上有任何懲罰,隻是不停地嗬斥你,讓你無法入睡,整個人用不了幾天時間,精神就會完全崩潰。如今,這四人的精神就快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們不知道下一次雷暴襲來,自己是否還能忐忑不安地趴在水裏,企盼光芒不要照著自己;下一次洪水,自己是否還能堅持到水勢退卻;自己是否會像魯赫那樣,站立著帶著呼吸死去。多希望找到一個支持自己撐下去的理由,可是希望,希望到底在哪裏?這片好似永遠也走不到頭的叢林,這場好似永遠也下不完的雨,那幽靈一樣永不消失的雷暴,還有那些什麼都吃的野獸,它們的數量也似無窮無盡。
四人疲憊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但他們還必須劃,不停地劃,後麵的追兵像潮水一樣,前進的速度驚人。還沒走到回程路的一半,突然林中又躥出那頭黑豹來,它去而複返,這次跑得更快,看也不看,徑自對著劫蟻軍團就衝了過去,跟在黑豹後麵的,全是急速返回的動物大軍。嶽陽呆呆地,突然蹦出一句:“搞什麼?舉辦動物馬拉鬆啊?”
張立癱懶地詢問著:“我們要不要跟著又調方向?好像我們前麵,有比劫蟻更可怕的東西來了啊。”四人都快絕望了,後有追兵,前無去路,他們終於感知到比利和魯赫求死的決心了。如果遭遇什麼更可怕的死法,還不如自盡,想來子彈穿過頭顱,不會有太大的痛苦。
轟鳴作響,一字線潮,紅魔的大嘴,從後麵襲來,正宗的洪水,第二次洪峰這個時候到來了!縱使想逃,又哪裏來得及逃走,四人隻能死死趴在木筏上,洪峰一下子就把小木筏吞沒了。當小木筏再次從洪水裏浮起,隻剩下三隻落湯雞似的人了,卓木強巴大叫:“肖恩呢?”
“噗,噗,我在這裏。”肖恩吐著苦水,從木筏背後爬上來,剛才被洪水衝了出去,幸虧他將手穩穩纏在安全繩上。小木筏根本就是狂風暴雨,驚濤駭浪裏的一葉孤舟,時而被拋上浪尖,時而被卷入穀底,洪水像玩弄一件新奇的玩具,常常將小木筏翻過來,顛過去,高興了,將它扔出水麵近十米,讓它在上麵做各種空翻,然後又自由落體跌回水麵,不然就讓它成為水上碰碰船,接受各種樹幹的撞擊,考驗它的結實程度。
好不容易避開了洪峰的正麵衝擊,四人都已經被跌得七葷八素,麵無人色,髒腑裏翻江倒海的,將能吐的東西全都吐了。
更糟糕的是,那洪水將他們衝向那吃盡一切的劫蟻大軍之中。張立跪在木板上,雙手死死抓住係著木筏的安全繩,突然猛一抬頭,在雨霧朦朧中,隻聽他猛喊著:“天哪,快看!我們要被衝過去了,那邊全是劫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