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裏的人都道是因為那場火中,白小公子救了姑娘,所以姑娘終於要芳心暗許了。
被冷落在一旁的金小公子很是失落。
人家都已經兩情相悅了,他還能做什麼?要怪隻能怪他走水當晚沒有陪在姑娘身邊,以致救她的人不是他。
長翎叫管家備了馬車,要同白瑾瑜出門,去棗京最富盛名的那家玉翠樓吃烤鵝。
金小公子呆呆地抱著一堆賬本立在湖畔,等二人經過的時候縮了腦袋,萎靡不振地退了回去。
縷衣看見了,失笑道:“金公子,咱們今天不對賬了,去玉翠樓吃翡翠烤鵝,你要不要一塊去呀?”
金元依舊低著頭,眼皮都不敢抬起看縷衣前方的二人,木訥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不不我不去了沒那麼方便。”
長翎轉頭過來,鬆開了挽著白瑾瑜的手,笑著對這兒道:“小金元寶要不要吃烤鵝?玉翠樓的翡翠烤鵝烤得外皮剔透,裏頭塞滿了各式醬料和配菜,還有果仁,用刀子連皮帶肉削成薄薄的一片,麵皮裹著沾上特製的醬料,可好吃啦。”
“我我不去,你們吃吧。”說著他低著頭一路後退,差點兒要後退摔進湖裏。
長翎趕緊叫住他,笑道:“那,姐姐帶回來給你吃?”
金元依舊垂著眼皮不看她,支吾地胡亂點著頭。
趙長翎帶著白瑾瑜出門了。
一出了宋府的門,長翎挽著白瑾瑜的姿態便越發親昵了起來,還不時地湊在他耳邊小聲說話。
湊在他耳邊說話的同時,她也很小心地留意著周圍。
在東昭,女子的行為被限製得有些苛刻,但其實暗地裏大家都在偷偷沿襲著大昭時期的作風。
平時沒有官兵在巡,男男女女一起走在大街上也很尋常。
隻是像趙長翎這樣親昵地在人前也實在少見,路過的人不經意看了一眼後就偷偷地別過臉去,也不說什麼。
但長翎知道,如若萬順國那瘋子的人果真暗中安插進棗京來的話,來自萬順的人,即便裝得再怎麼像,有些刻意了的地方,她這個萬順人肯定一看就分辨得出來的。
果不其然,這時候距離她不遠處一個賣魚的老翁就連目光都沒有投過來,淡定從容的姿態讓人感覺有些過於刻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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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順,已經運兵出發在半路的閔天澈得到消息,在半途的時候,瘋子突然叫停了隊伍,在半路暫歇起來。
原因比較隱晦,隻有瘋六身邊幾個隨侍的手下知道。
他們主子半路上聽了一個消息後,吐了一缸血,然後就舊病複發耍起瘋來。
因為情況比較嚴重,沒辦法繼續啟程,手下隻得代替主子命令大軍暫歇。
此時瘋六被一堆繩索緊緊地捆綁起來,身下已有一堆被掙斷的廢棄繩索,伴隨著他目眥欲裂般的喊叫聲,身上的這一捆也快將要斷裂了。
端著臨時新織繩索的人腳步匆匆而來,守在門口的手下見了,慌忙催促:“動作快點兒!殿下身上的快要撐不住了!”
那仆人緊張地點點頭,腳步加快走過來擱下手裏的托盤,拿起繩索的一頭就要給太子纏上。
“殿下,得罪了。”他行一禮後正備把繩索往上頭補上。
誰知瘋子凶狠地瞪著紅得滴血的獸眼而來,朝他吼了一聲,身體大力往他一撞,頓時把人給撞飛,趴在角落裏吐血。
門外幾個守衛見了,紛紛進來幫忙,結果都是一樣,被瘋子纏鬥中撞得負傷不輕。
無塵握著念珠走進來,看見屋裏橫七豎八躺著咿呀叫的人,歎息一聲。
“美人殿下,冷靜些。您不是要攻入東昭,殺了狗皇帝嗎?”
“這樣下去的話,你還沒把狗皇帝給解決,就先把自己給廢了。你不是要殺了狗皇帝之後,把自己捆了送到小姑娘麵前嗎?”
瘋六口邊“嗤嗤”發出白氣後,眼神似乎閃過一絲清明,卻又很快恢複凶戾。
“美人殿下,千萬穩住自己,不能把自己變成一隻野獸。到時候去到小姑娘身邊,是要被討厭的,一隻野獸要怎麼同人在一起?跨物種了。”
無塵和尚抹了抹臉上的刀疤,默念一句“阿彌陀佛”後繼續道。
“相信貧僧,在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你更像七殿下的。小姑娘現在暫時被個毛頭小子唬弄住,那是因為美人殿下您沒在她身邊而已。”
就在瘋六身上綁著的最後一捆繩索正備斷裂之際,無塵最後的這番話成功把他安撫下來。
他的眼神漸漸恢複了清明,大張的牙齒也慢慢收了回去,胸膛突起的筋肉也“嗤啦啦”地收了起來。
無塵繼續默念“阿彌陀佛”。
他的這位美人殿下是許久不曾演裂成別的東西了。在早幾年前,他從東昭偷偷地隨他回萬順時,就親眼目睹過他變成好些“東西”。有獅虎、有惡狼、野豹,有時候甚至是一塊無堅不摧的大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