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開始到現在08(3 / 3)

陳南看著他的樣子,不禁有點擔憂:“姓何的怎麼說?”

何俊生的老婆和情人早已被沈池的一番話嚇得魂不附體,正蜷縮著身體蹲靠在欄杆邊上,連哭聲都扭曲了。而那個隻有三歲的何家小男孩,因為折騰了一晚上,剛才又哭得累了,此刻正倚在母親懷裏昏昏欲睡。

“你跟我走,留幾個人下來做事。”

沈池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就往車邊走。陳南這邊得到吩咐,也一刻不敢耽擱,迅速交代好了便跟著坐進車裏,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說:“萬一那姓何的王八蛋……”

“那就讓他們陪葬。”

車子已經啟動,碼頭的燈火漸遠,車廂裏昏暗一片。沈池的聲音從後座暗處中傳出來,冷酷得仿佛來自北地極寒的冰原。

陳南沉默下來。直到車子駛入市區主幹道,他才又問:“我們現在是回家,還是先去找姓何的?”

因為他也拿不準,此時此刻,承影是否已經安全離開了那個地方?

在這段時間裏,何俊生沒再打電話過來,承影也沒有。雖然隻是短短的幾分鍾,但任何可能都會發生,也有足夠的時間發生。

可是這句問完之後,陳南等了很久也沒聽見回答。他忍不住轉過頭,卻瞥見沈池微微側著臉,幽沉的目光隻一徑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象。

車窗外頭其實什麼都沒有,除了一閃而過的路燈,街景單調枯燥得仿佛無數幀相同的照片。

沈池的視線是虛的,並無目標,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有薄唇緊抿,仿佛思慮極重,又仿佛心不在焉。

陳南猶豫再三,到底還是沒再出聲打擾。

他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到他這種狀態。

“先繞到王朝KTV外麵,看看情況再回家。”陳南剛剛壓低聲音吩咐完司機,後座就有手機鈴聲傳過來。

手機屏幕上的光照亮了沈池的臉,他很快便接起來,隻聽見那道熟悉的女聲在安靜的背景下說:“我坐上計程車了,正在回家的路上。”

“好。”

不知怎麼的,這樣極其簡單的一個字卻似乎耗費了他很多力氣才得以說出來,所以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低啞,停了停才又問:“你有沒有事?”

“沒事。”承影坐在車裏,其實整個人身心俱疲,難免有點脫力,但還是敏感地察覺出來:“你的嗓子怎麼了?”

他似乎愣了愣,才低聲說:“可能煙抽得太多。你到哪條路了?”

承影報了個路名,其實離家已經不遠了,但仍舊被他要求不要掛斷電話。

“我大概會比你晚到幾分鍾。就這樣讓電話保持暢通,進了家門再掛。”

“後麵沒有車跟著我,應該沒危險了。”她轉頭確認了一下。

“聽話。”

“……好吧。”她握住手機應允。

在經曆了這一場有驚無險之後,他在電話裏的聲音又低又沉,融在深濃寂靜的夜色裏,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命令式的溫柔,而且,是久違的溫柔。所以,她竟真的沒有力氣去拒絕了。

家裏的幾個用人都不知道今晚發生過什麼事,就看見男女主人前後腳進門,中間隻隔了三五分鍾不到。

承影先上了樓,阿姨已經在浴室裏替她放洗澡水。她徑直進衣帽間,將上衣脫下來。

她晚上從醫院下班時,隻穿著最簡單的T恤衫和牛仔褲,如今上半身隻剩下內衣,裸露在外的左手手臂和肩膀上還殘留著淺紅的印記,是被那個姓何的男人捏出的指痕。

她不知道那男人受了什麼刺激,在與沈池通完電話之後,他立刻當場將手機摔了個四分五裂。手機零件彈落一地,電池重重地砸在她腳邊。

她驚了一下,眼睜睜地看著他邁開大步走到自己麵前,然後被狠狠地一把拽起來。

他的力氣很大,動作又野蠻,幾乎要將她骨頭捏碎了。那張斯文白淨的臉孔也扭曲起來,眼神陰鷙地足足盯住她幾十秒。就在她以為對方恨不得把自己撕個粉碎的時候,他終於惡狠狠地開口吩咐手下,說:“讓她走!”

他說得一字一頓,手上也不斷加力,明明看得出已是十足的憤怒,但到底還是重重地把她推向門口。

這段記憶很不好,她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想要努力把它趕出腦海。

這時候,衣帽間外傳來輕微的響動,隱約聽見有人同阿姨講了兩句話,旋即,熟悉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落地鏡裏。

承影沒想到沈池會突然進來,還來不及撿起脫掉的T恤,沈池就已經走到跟前。

她的皮膚本來就白皙通透,一點瑕疵都沒有,仿佛一塊瑩潤上好的美玉,如今那幾道手指印橫亙在那兒,便顯得格外刺眼。

果然,沈池的眉頭不悅地皺起來。

她從鏡中看著他,刻意輕描淡寫:“沒關係。”說著就想去拿起衣服穿上,結果卻被沈池伸手擋住。

“有沒有受傷?”他沉著聲音問,聽起來倒比電話裏更加低啞。

“沒有。”

“除此之外,他們還怎麼對待你了?”他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撫在那些紅痕上,像是無意識地摩挲。

“真的沒有了。”

因為沈池的動作,她不得不轉過身來同他麵對麵,也因此將他臉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她能看見他微微皺著的眉心,也看見他因為怒意而沉下的嘴角,而那雙深邃明秀的眼睛裏,更仿佛正蘊藏翻湧著無數種情緒,卻都隻牢牢凝固在她的臉上。

相對密閉的空間裏,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著彼此。

她有些不習慣,又仿佛陌生。

他凝視著她,目光就像一團黑洞,又深又沉,似乎盡頭正有風暴在彙聚和湧動,鋪天蓋地,將她緊緊包裹住,讓她感覺自己即刻就要被吞沒了。

所以,她下意識地想要拉開他的手,這才發覺他的手很涼,從手心到指尖,竟然比她的還要涼,仿佛是出過一層汗,又幹了,溫度才會變得這樣低。

她怔了怔,很快就被他反手覆住。

他一手握住她,另一隻手扶在她的頸後,不發一言地直接低頭吻下去。

他的吻又急又密,甚至有些粗魯,隻想以此證明什麼,似乎也隻有這樣才能證明她的存在和完好。

其實他就連動作都是粗魯的,三兩下就將她推到了衣櫥邊。

“你……”

她後背頂住櫥門,隻能趁著喘氣的工夫勉強發出單個音節,卻又很快被他重新奪去呼吸。

他仍舊默不作聲,一邊吻她一邊褪下她的牛仔褲。

“阿姨還在……”

“已經走了。”他的氣息擦著耳畔,手掌從白玉般光潔的肌膚上劃過,從胸口到腰,再到大腿……

他的手指和掌心上有一層薄繭,那是長期體能訓練和操縱槍械的結果,與她光滑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卻又恰恰是因為這份略微粗糙的觸感,更加引得她輕輕戰栗起來。

忍不住。那是身體的本能,已經超出她的控製。更何況,在心裏麵,她發現自己還是想念他的。

或許,是從發覺自己這些年來一直被他保護著開始。

或許,是從身陷未知的危險開始。

又或許,是從他進門出現在鏡子裏的一刹那開始。

她發現,其實自己一直在想他。

最後她隻穿著內衣褲,被他橫抱著走出來,扔到臥室的床上。

之前阿姨隻幫忙開了一盞落地燈,遙遙立在靠近陽台的牆角,昏黃的光線被籠在薄薄的紗罩之中,朦朧得近乎虛幻。

大床柔軟,她整個人仿佛陷進一團雲錦裏。而沈池半跪著跨坐在她身前,已經將上衣脫掉,赤裸的胸口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幾乎延伸到肌肉緊實的腰腹,其實疤痕的顏色已經很淡了,那是她在許多許多年前,曾經親手替他處理過的。

借著曖昧不明的燈光,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觸摸那道傷疤,像是在觸摸久遠的記憶,許多情感轟然襲來,而他已然俯下身,整個人覆在她的身上,繼續細細密密地與她親吻。

彼此的曲線逐漸貼合。

他的動作終於緩了下來了,不會再像剛進門時那樣急迫。此時,她整個人都在他的懷抱裏,以一種全然被占有的、極為安全的姿態,承受著他耐心而又溫柔的愛撫。

……

最後一切結束,他撥開她額前微微汗濕的頭發,問:“要不要去洗澡?”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喑啞,性感得要命,而她已經很久沒做,是真的倦極了,隻覺得體力都仿佛被榨幹耗盡,隻一味賴在被子裏搖頭,連眼睛都不願睜開。

他低低笑了聲:“我抱你去?”

承影從床上起來的時候,才發覺手腳發軟,竟然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結果,不但是被沈池抱著進了浴室,就連之後的洗澡,也是由他動手完成的。

這樣的日子,以前也是有過的。

如今一切重來,恍如隔世。

萬萬沒想到何俊生的插手,倒為她和沈池之間成就了一個契機。

至於中途,中途發生過的那些不愉快,她忽然間覺得不應該再去仔細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