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藍玉隻是朱元璋計劃中的第一步。他隨即將此案擴大化,以藍黨為罪名,把一大批淮西老將及其子弟加以牽連誅殺。整個藍案總共大約殺了二萬人,包括二公、十二侯、二伯。二公是涼國公藍玉,開國公常升;十二侯為景川侯曹震、鶴慶侯張翼、會寧侯張溫、普定侯陳桓、東川侯胡海、舳艫侯朱壽、宣寧侯曹泰(軍將曹良臣之子)、懷遠侯曹興、西涼侯濮璵(軍將濮英之子)、東平侯韓勳(韓敬之子)、全寧侯孫恪(統軍元帥孫興祖之子)、沈陽侯察罕(海西侯納哈出之子);二伯是徽先伯桑敬(秦淮冀元帥桑世傑之子)、東莞伯何榮。過了一年,潁國公傅友德、定遠侯王弼也追坐藍黨賜死。又過一年,宋國公馮勝也以藍黨罪名被殺。
其他被殺的重要人物還有吏部尚書詹徽、戶部侍郎傅友文、都督黃輅、湯泉、馬俊、王誠、聶緯、王銘、許亮、謝熊、汪信、蕭用、楊春、張政、祝哲、陶文、茆鼎等十餘人。
經過這次大屠殺,整個勳臣隊伍,隻剩了耿炳文及郭英二人。“及洪武末年,諸公、侯且盡,存者惟(耿)炳文及武定侯郭英。”活躍於政治舞台的淮西勳貴勢力被完全鏟除了。朱元璋的心到此才徹底放了下來。
藍玉案的處理是非常殘酷的。藍玉被剝皮而死,並將其皮傳示天下各省。
藍玉之皮,到明朝末年還存放在四川:“初獻賊入蜀王府,見端禮門樓上奉一像,公侯品服,金裴,人皮質,頭與手足俱肉身。訊內監雲:‘明初涼國公藍玉,蜀妃父也,為太祖疑忌,坐以謀反,剝其皮,傳示各省。自滇回蜀,王奏留之。’”這一案的其他官員,大多數也都是受淩遲之刑而死的。
這反映出越到晚年,朱元璋的生活中就越缺乏樂趣。隻有殺人時,他的心裏會舒服些。每殺一個人,他的心就放寬一些:畢竟人死不會複生,少一個人,就少了一份威脅。他癡迷於使他人遭受不幸而獲得滿足,這是反社會型人格的重要特征。
藍玉冤案
藍玉案當然也是徹頭徹尾的冤案。
首先,朱元璋事後所輯的《逆臣錄》,也就是藍玉案的供詞集中,並沒有藍玉本人的口供,這表明藍玉根本沒招供。沒有主犯的口供,這份供詞的真實性就頗值得懷疑。
其次,《逆臣錄》中其他人的供詞反映出來的這樁謀反大案,策劃過程如同兒戲。藍玉造反明目張膽,毫不避人。洪武二十五年底,朱元璋派謝熊前往成都召藍玉回京。據謝熊供詞,十二月二十二日,在涼國公宅第,藍玉和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勸這位皇帝的欽使造反:“我知道,必是我親家靖寧侯胡黨事內有我名字,差你來提取。實不瞞你,我如今回家看動靜,若是果有這話說,好歹下手做一場。你回去休要泄機,若事成時,大家得安享富貴。”
接著,在回京路上,二十五年年底在四川,二十六年正月初一二在武昌,初三在九江,初七在安慶,藍玉一路到處活動,見人就勸人造反,毫不避嫌,這已經令人咋舌,而回到首都後的“策劃”活動,更令人瞠目。
藍玉二十六年正月初十抵達南京,二月八日被捕。據《逆臣錄》所載口供,在近一個月當中,上自侯爺、督爺、指揮,下至千百戶、總旗小旗,乃至奴仆家丁、販夫走卒、流氓無賴,有幾千人曾穿梭來往於涼國公府,暢言謀反,可謂車水馬龍、門庭若市。按這份供詞,藍玉謀反的事,搞得京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藍玉和他的下屬智商皆屬正常,造反是鋌而走險的大事,怎麼可能在雄猜好殺的皇帝眼皮下如此張揚?更何況藍玉與之商量的那些人,多數都不靠譜。比如,一個名叫蔣富的招供,說是藍玉曾請他吃酒,對他說:“老蔣,你是我的舊人,我有句話和你說知,是必休要走了消息。如今我要謀大事,已與眾頭目都商量定了,你回家後打聽著,若下手時,你便來討分曉,日後也抬舉你一步。”這個“老蔣”是誰呢?隻是藍玉家一個打漁的。另有一名叫張仁孫的供道,他曾去拜見藍玉,聽藍玉對他說,要成大事,要張仁孫等各置軍器,聽候接應,如日後事成時都與大官人做。這個張仁孫是誰呢?隻是鄉裏一個染匠。
很顯然,《逆臣錄》不過是朱元璋倉促羅織出的一個幌子。
大屠殺的文化背景
經常有人把朱元璋的大屠殺與劉邦誅殺功臣相提並論,其實二者存在著本質上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