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亮也鼓動曹小慧今年申報副教授。報名後,另一個緊逼的問題是,必須在十月前完成研究,寫出一個完整的科研報告並通過鑒定。曹小慧怎麼算,都覺得時間太緊,不拚命趕,不壓縮原來的計劃,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門亮這學期的課多,要請假專門出去調查研究也有困難,而且兩個人一起外出,係裏也有看法,門亮的老婆,也不會饒他。曹小慧把自己的課調整到後半年,她必須要用前半年的時間,抓緊把所有的數據調查完畢。
申明理的父親要做手術,曹小慧覺得自己外出調查,最好還是和申明理商量一下好。申明理倒沒什麼意見。申明理說,父親住院,你也幫不上什麼忙,這一陣家裏人多,亂,你也正好出去清靜幾天。
這一陣家裏確實亂,兄弟姐妹們要陪床要換班要做飯要送飯,來來往往像個旅館像個大雜院。她有個壞毛病,最怕去醫院的病房,而父親住的病房又是大經濟病房,八九個人一個房子,不停有人倒尿倒屎,臭烘烘不說,喊聲呻吟聲嘔吐聲每一聲都讓人揪心反胃。曹小慧去一次,回來一吃飯就想吐。
要去調查的地方是高速路起點的幾個鄉,搞清這些鄉種什麼養什麼開采加工什麼,然後再搞清這些產業對公路的依存度,然後對比計算出高速公路對當地經濟發展的影響。曹小慧坐長途汽車到了縣城,沒有休息,也沒有停留,又坐上通往鄉下的中巴車。
可能是要在沿途拉客,中巴車不走高速,而是在山間公路穿行。沿途的景色倒是不錯,滿眼都是綠色。大概是五六年前,她也曾經過這裏,那時兩旁都是大片光禿禿的荒山。變化真的是很大。曹小慧考慮能不能把生態環境算進去,如果算,權重係數又應該是多少。思考使她絲毫覺察不到周圍的一切。突然一下猛烈震動,她隻感到天旋地轉,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待她恢複意識,立即清楚是出了車禍,而且車已經翻倒在路邊,人們還在哭天喊地。曹小慧感覺身子上麵壓了很多東西。推開提包行李,還有一個沉重的老漢。曹小慧用力從老漢身下抽出雙腿,才從坐椅縫裏鑽了出來。
驚惶失措從車窗裏爬出,才發現自己的頭破了,血順著脖子流了許多,已經染紅了半邊衣服。她輕輕摸摸頭,也判斷不出傷口究竟多大,但感覺好像不是很疼。她知道應該立即止血。但什麼東西都在車上,隻好掏出手絹捂在頭上。
再活動活動身體,隻有大腿疼得厲害,走走,也沒太大的影響。估計沒傷著骨頭。
身邊就是一具屍體,是從車窗裏甩了出來,半邊脖子被窗玻璃割斷,血已經流盡,但大睜的雙眼好像看著她。一股涼氣順著脊梁骨迅速蔓延到她的全身。她想躲到車的另一邊,但顫抖的雙腿怎麼也不聽使喚,努力半天邁不動一步。
許多人都在打電話,哭聲打電話聲亂成一片。曹小慧也急忙掏出手機。她知道,報警電話肯定已經有人打了,她腦海裏第一個念頭,就是打電話告訴門亮。手顫抖著撥通門亮的手機,剛說一句出車禍了,就不知什麼原因,她一下哭出了聲。門亮大聲問怎麼回事,在哪裏出了車禍,受傷了沒有。但她渾身就是止不住發抖,而且抖得聲音都像來回跳動。她隻是說你快點來。門亮喊了問半天,她才說清大致在什麼地方。
110警車和120救護車都尖叫著衝來時,曹小慧的心裏一下平靜了許多。她猛然再次想到打電話。拿出手機,又不知道再給誰打。照顧父親已經讓申明理精疲力竭,再說她也不想麻煩他,也不想讓他來。當然,門亮要來,申明理自然就不能來了。她又想給父母打電話。但想想也不合適。父母接到電話,還不知道擔心成什麼樣子。這讓她突然明白,危急時刻,真正能讓她依靠的,真正在頭腦中瞬間想到的,還是門亮,而且也隻有門亮。她不知這是為什麼,但她知道,憑本能冒出來的東西,肯定是靈魂深處的東西。在骨子裏,她已經愛上了門亮,而且愛得很深。
曹小慧算輕傷員,是最後一車被送到縣醫院的。醫生做了檢查後,認為沒什麼事,傷口縫合好又注射了幾針,便沒人再來管她。等到天黑,才有人來登記每個人的情況,然後告訴曹小慧,如果願意住在醫院,就在觀察室觀察過夜,如果願意住招待所,他們可以安排,然後等待善後處理。
醫院裏亂哄哄的,滿樓道都是哭天喊地的家屬,而且觀察室隻有一張診斷用的高鐵床,如果留在觀察室,隻能坐在凳子上。更糟糕的是曹小慧無法忘記翻車後的恐怖場景,好像斷了脖子的那雙眼睛仍然盯著她,不用閉眼睛,那情景就在腦海裏再現。也許離開這個環境,住到招待所會好一點。但離開醫院,離開人群一個人去住,她還是害怕。她再次給門亮打電話,問他到了哪裏。門亮說他馬上就能趕到,要她不要害怕。她知道門亮在開車往這兒趕,而且能夠感覺到車開得很快。開車接電話很危險,她隻好掛斷通話。
工作人員要領大家去住宿時,曹小慧隻好跟了去住。
她估計門亮還得十幾分鍾才能到,但門亮卻突然推門走了進來。看到門亮的一刹那,她躺在床上沒有動。但她的眼睛,卻注視著門亮的表情。她想知道門亮看到她滿身血跡,到底會有什麼樣的表情,會有什麼樣的表現。門亮的眼睛就像一部最先進的雷達,緊張而迅速地搜索一遍她的全身,然後便摸著她纏了紗布的頭,問還傷了哪裏。接著又揭開被子查看她的全身。她微閉了眼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願說,一種幸福和滿足,像化開的糖水,在她的全身慢慢地流淌,而且迅速流向雙眼,化成了眼淚,一串串順著臉頰滾落下來。門亮輕輕給她擦去眼淚,輕聲問她哪裏還疼。她不想說疼,此時她也感覺不到哪裏再疼,她輕聲說,你抱抱我。
門亮上床將她輕輕抱在懷裏,但他不敢抱得很緊,怕她還傷了哪裏。他用嘴貼在她的臉上,說,不要難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一關過去,一切就都好了。
他再次問她哪裏還疼,還傷了哪裏。她仍然閉了眼說,你來了,我哪裏都不疼了,就是劃破了頭皮,大概縫了七八針。
曹小慧滿臉血跡,上麵還沾了不少灰土,樣子真有點像戰爭片裏躺在陣地上的傷員。他想給她詳細檢查一下,說不定還傷了哪裏。給她脫去染紅了的白襯衣時,發現她左肩也擦破了一大片,而且還在往外滲血。這樣的傷口,竟然沒有處理,也許她自己也沒感覺得到。可見她受了多麼大的驚嚇,精神也受了多麼大的煎熬。可憐的寶貝,想不到竟然遭遇了這麼一場大難。門亮心裏猛然一熱,眼淚如泉水湧了出來,一串串滾落在了曹小慧的臉上。但這一串眼淚卻像火種,一下點燃了曹小慧的心,她不顧一切死死地抱住了他,而且把整個臉貼在了他的胸膛上,好像要鑽入他的心髒。很快,她便感到一陣陣眩暈。她真想就這麼睡過去,從此再不醒來,再不離開。
一陣激動過後,門亮意識到不能再讓她激動。她受了傷流了血,應該好好休息一下。門亮將她放到床上,說,我給你用熱水擦洗一下身子,然後好好睡個覺。
門亮端來一盆熱水時,發現曹小慧已經將自己脫得一絲不掛。當這個日思夜想盼望已久的光潔身體突然出現在眼前時,門亮差點將手裏的臉盆掉在地上。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每晚睡下,他都會不由自主地去想她,想她的身體,想她的一切。但無論如何想,都無法想清楚她的身體究竟該是個什麼樣子。好在幾次夢中夢到了她的身子,但每次夢中的她都是模模糊糊看不分明,而且夢中的她總是一言不發,不讓他靠近。現在,卻突然完整真實地呈現在了麵前,而且完整得一覽無餘,真切得伸手可及。站在那裏癡呆片刻,門亮猛然省悟過來。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一下伏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全身親吻一遍。但當他抬起頭要給她擦洗身子時,她卻呻吟了說,你也上來睡。
他上床想把她抱在懷裏,她卻伸手解他的衣扣。他一下明白了。瞬間的激動讓他有點顫抖,仿佛渾身的血都湧了出來。但他還是迅速脫去了自己的衣服。
但事情卻很是匆忙,也很是潦草,剛一開始就已經結束,就像郵遞員,進門就將東西送給人家。這讓他不禁有點沮喪,也有點恨鐵不成鋼。他沮喪了解釋說,可能是太愛你了,一下無法控製。
曹小慧仍然閉著眼一動不動。他知道,她根本就沒得到滿足。確實是太倉促了,他想休息一下再來一次,但看到她頭上的繃帶,他立即打消了再來一次的念頭。她也許還沒吃飯,現在需要的,應該是吃點什麼,喝點什麼。他急忙穿衣下床,給她擦洗身子,擦洗幹淨了,再帶她出去吃點東西。
門亮將毛巾浸透,俯下身一手護著她的皮膚,一手用毛巾輕輕地在她身上擦洗,那份認真,那份小心,就像麵對一件易碎且價值連城的寶物。曹小慧一動不動,躺在那裏任由他擺布。修整好,他提出帶她去吃飯時,她卻說不想吃。不吃飯怎麼行。門亮說,我出去找家飯館,給你煮點麵吃。
門亮就近來到一家飯館,說明情況後,老板讓廚師煮了一碗三鮮麵,而且還特意加了雞蛋。盛在一個大碗裏端回來,曹小慧說特別的香。一大碗吃下,還說不太飽。門亮說那就再去煮點。曹小慧動情了說,再不能吃了,你自己去吃點吧,吃飽了快點回來。
門亮又去讓廚師煮了一大碗三鮮麵,端來讓曹小慧吃幾口,然後才自己吃完。
門亮本想去把曹小慧的血衣洗掉,但曹小慧卻說,你也上來睡吧,我想讓你摟了睡。
再次脫衣上床。這回門亮隻想摟了她休息,她畢竟受了傷,應該讓她靜靜地休息。但隻摟了撫摸一陣,門亮便渾身鼓脹得難以自持。感覺曹小慧也想要他,而且她的手已經有了示意的動作。他還是克製不住地把她壓在了身下。
這回還算不錯,身下的她很快大聲呻吟起來,而且顫抖不止。事後,他才發現她頭上的傷口又開始滲血,肩膀處也紅紅的像要出血。給她擦洗時,他就勸她去醫院讓醫生把肩膀的傷也處理一下,但她不同意,一是嫌麻煩,二是說抹了藥包了紗布反而不好結痂。他再次提出去處理傷口時,她閉著眼一把摟了他的脖子,說,我不想讓你離開,我也不想動,我要你摟著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