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雲將應嵐自床榻上扶了起來,輕手輕腳的,但眉頭卻一直緊鎖著。
特別是在看到應嵐身上的點點輕痕之後,知雲忽然感覺眼眶一片酸澀,未及轉臉一行眼淚便落了下來。
這算什麼事?
眼見著今後姑娘便可以過上好日子了,如今卻發生這樣的事情。
老天爺待她們姑娘,未免太過於殘忍了些。
越想越難過,一行行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知雲連忙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應嵐,好似是怕自己落淚,亦會引她傷懷。
但應嵐正閉著眼睛,麵容有些蒼白,恍若未察的模樣。
其實應嵐原本正疲倦地闔眸淺歇著,卻忽然察覺到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溫熱的液體。
想來應是知雲在默默哭泣,但不知道為什麼,有些似曾相識的溫度卻讓她輕顫了一下。
抬手去撫自己微散的中衣領口,掩飾下整個人不自然的瑟縮,應嵐緩緩睜開了眼睛。
望向知雲,應嵐神情甚淡地靠在床柱上,聲音微啞道:“我沒事,不必擔心。”
知雲看著應嵐有些蒼白的麵容便覺得心中難過,她知道姑娘這是在寬她的心。
可是姑娘越是這樣,知雲的心中便越是難過。
側過身去,知雲以袖子擦了擦眼淚,方才轉過身來問應嵐。
“姑娘可要用早膳?”
應嵐好似疲倦極了,聽了知雲的話,隻是搖頭拒絕:“我不餓。”
知雲看著應嵐疲倦的模樣,耐心地勸道:“便是不餓也應該用一些,昨日……”
話說了一半,知雲便說不下去了,因為昨日的事情,實在讓她難以啟齒。
應嵐見知雲神色哀戚,十分擔憂自己的模樣,隻得頷首應道:“好吧。”
知雲的神色這才好了一些。
莫說別的,姑娘隻要肯吃東西,那便讓她暫時放心了些。
看出應嵐心不在焉的怏怏模樣,知雲有心想要同她多說幾句話,讓她轉移注意解解悶。
“奴婢去讓人做些雲片糕與薏仁粳米粥來可好?姑娘既然不想吃東西,便應該用些好克化的……”
應嵐點點頭,卻並沒有說話,顯然是在敷衍。
知雲隻好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知雲一推開房門,便看到賀書淮正眉目憂愁地在過廊中踱來踱去。
他的眼下隱有黛青,整個人看起來亦是一副頹廢悲傷的模樣。
但此時知雲見了他,卻隻想冷笑。
這人昨日幹什麼去了?這會兒又來這裏裝悲痛欲絕,膈應誰呢!
不帶一絲一毫的恭敬,知雲動作輕輕地關上房門,便冷聲開口叫住了賀書淮。
“賀相公!”
其實賀書淮在知雲開門的時候,便看到了她。
此時聽到知雲冷冷的聲音,不複從前見到的時候的善意與恭敬,賀書淮心中不免有些發苦。
但因為心憂應嵐,他還是走到了知雲的麵前,帶些關切地溫和問道:“阿嵐她……還好嗎?”
知雲懶得搭理他,隻隨口“嗯”了一聲,便故意奚落道:“賀相公既然這般憂心我們姑娘,怎麼不進去看看她呢?”
賀書淮有些猶豫遲疑,他這副窩囊的模樣,更是加重了知雲心中的冷怒。
知雲繼續冷道:“總歸您與姑娘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有什麼好避嫌的。”
賀書淮何嚐不知,知雲是故意這麼說的,為的便是字字句句戳他的心,教他心中難過。
可是賀書淮卻一點兒都氣惱不起來,隻覺得心中如她所願,越發內疚起來。
知雲看到賀書淮這副沉默悲傷的模樣,隻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裏,沒勁極了。
雖然已經知曉那人的身份要做什麼,誰也攔不住,可知雲到底隻是意難平罷了。
不再說話,知雲繞過賀書淮便要離開。
忽然聽到房間裏傳來一聲沉悶的響聲,好似是凳子被人踢倒了一般。
知雲倏地變了麵色,腳下的步子一頓,轉身便去推門。
隨著房門被推開,門口傳來知雲慌亂的叫喊聲:“姑娘!你要做什麼!”
卻見應嵐正安然無恙地站在桌前,手中端著一盞蘭釉茶碗。
應嵐看到知雲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又想起她剛剛喊的那句話,麵上不由得生起些淡淡的詫異來。
她輕聲問:“怎麼了?”
原來知雲離開後,應嵐覺得喉嚨幹啞,便下床去倒水喝。
隻是她身子疲軟無力,走了幾步便覺得腳下有些發軟,好不容易走到桌前,還不慎把圓凳給碰倒了一隻。
知雲聽到應嵐的問話,心中鬆了一口氣,隻是搖頭道:“沒事。”
應嵐雖然疲倦極了,但人卻並沒有變笨。
不過思忖片刻,她便曉得了,知雲方才怕不是誤會自己要懸梁自盡罷。
眼睛的餘光看到門口猶猶豫豫,卻遲遲沒有進來的賀書淮,應嵐淡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