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嵐看著自己有些光禿禿的手指甲,心中便忍不住無名火起。
沉著麵容,力道有些重地將手中的茶盞“咣”地放在桌上,知雲不由得悄悄側眸看了過來。
卻見應嵐麵色越發鬱鬱,看上去冷怒極了。
而此時此刻,滿麵冰霜的應嵐還在想今日早上,容弘非要給自己剪指甲的場景。
應嵐從來不覺得自己的指甲有多長。
事實上,她亦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貴大小姐,她要做活,自然沒有蓄指甲的習慣。
容弘口上說的倒是好聽,美名其曰什麼她的指甲長,其實不過是……不過是為他自己白日宣那什麼尋個由頭罷了。
想起容弘為自己剪指甲時的那些言語與舉動,應嵐便覺得麵上一燙,旋即耳朵可疑地紅了起來。
連帶著怒氣都消退了許多。
正有些不自然地垂眸,暗惱於自己想起此人竟然會覺得有赧然之意,應嵐忽然聽到霜華自外麵進來,笑著說話的柔和聲音。
“小寶,你又來看小兔子啊?”
霜華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道稚嫩的孩童聲音傳來,脆生生的,像是冬棗一般又甜又清亮。
“不是,我是來看賀嬸嬸的。”
聽到這道孩子的聲音,應嵐不由得一下子微彎了眼眸,然後抬眸去看門口。
果不其然,一個穿著朱紅色棉袍的小胖子,正抱著一小籃子綠油油的菠菜,有些費勁地跨過對他來說有些高的門檻。
霜華跟在小寶的身邊,顯然是在隨時保護著他不要摔倒在地上。
實際上,方才甫一看到小寶出現在賀家的時候,霜華便要幫他提著小籃子。
隻是被小寶小大人一般地給拒絕了。
小寶今年才三四歲,路還走不太穩,但卻儼然已經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小男子漢自居。
他慢吞吞邁著小短腿跨進門檻來,動作看上去笨拙而認真,教應嵐看著看著,便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
聽到屋中的應嵐善意的哄笑聲,小寶卻完全不以為然。
他亦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後將手中抱著的小籃子,小碎步走過去放在應嵐旁邊的圓凳上。
小寶的眼睛圓潤潤的,不笑的時候像明亮的星子,笑的時候像彎彎的月亮。
便如現在,他歪頭笑著同應嵐說話的時候,眼睛澄澈幹淨得仿佛初雪新融的清泉一般。
小寶對應嵐認真道:“我娘親說,我家的菠菜一到冬天就發甜,沒人喜歡吃,就讓我送來給小兔子吃。”
應嵐笑著去拉了拉他胖嘟嘟的麵頰,故意佯怒一般地揶揄他:“還說想賀嬸嬸,我看你就是專門來看小兔子的。”
看到應嵐笑著這麼拉著自己的麵頰,小男子漢小寶,卻並未如他娘親拉他麵頰時一般扭捏反抗。
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小寶雖然隻是個小孩子,但看到長得仙女一般,懷抱又香香軟軟的應嵐,還是會一麵不自然,一麵忍不住地喜歡她的靠近。
於是聽到應嵐的嗔怪,他連忙搖頭認真解釋:“我也很想賀嬸嬸的。”
應嵐隻是看著這個小孩子,笑得眉眼彎彎。
自來到賀家伺候,霜華鮮少看到應嵐這般開懷的模樣。
於是,她不由得不易被人察覺地多看了應嵐與小寶幾眼。
應嵐隻顧著逗小寶,自然沒有察覺到霜華那抹若有所思的視線。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小寶,應嵐總是想起應岩,有種想要抱他逗他的親切感。
但其實,小寶同小時候的應岩其實一點兒都不一樣。
應岩從小沒有姨娘疼,身為爹的應丞相與他又不親,是故營養不良的他小時候又瘦又小,性格也很是靦腆。
所以,雖然應岩的相貌要勝過小寶許多,但整個人卻因為性格的緣故,而不如小寶招人喜歡與疼愛。
因為小時候照料更小的應岩不能遊刃有餘,應嵐一直覺得應岩性子那般膽怯畏縮,都與自己沒有保護好他有關。
心中隻要想起,便一直覺得很是難過。
是故從前應嵐便常常想著,待到將來她自己有了孩子,定然要教她或他做一個外向開朗的孩子。
便如現在眼前,這個沒心沒肺隻會日日開心的小胖子一般才好。
可是現在……
一想到容弘,應嵐便煩,她不由得自思緒中回過神來。
卻看到眼前的小寶,已經乖乖巧巧地自己爬上了她身旁的圓凳上。
這會兒小寶已經不再看應嵐了,而是轉而用小胖手拖著胖嘟嘟的腮幫,眼巴巴地看著桌上放著的糖糕。
看來對於這個小胖子來說,美人還是不如糖糕的吸引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