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落進狹窄的土屋裏,阿音在模糊中看清了跟前的少年。
此人約莫十五六歲,身子稍顯薄弱,他低著頭半張臉都隱在昏暗之中。或許是察覺到阿音的打量,慢慢抬頭看了過來。
他額角的傷口帶著腥紅的血跡,眉眼又野又頑劣,鼻梁高挺,渾身充斥著不好惹的氣息。
“看我做什麼?”少年揚了揚眉。
阿音移開眼,欲言又止:“你就沒想過逃走嗎?”
像是聽到什麼笑話,少年嗤笑:“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想走就走?這四周都是懸崖峭壁,而且你知不知道,整個村子都是幹這行的,誰家不養幾隻獵犬。”
“你能逃得掉?”
阿音閉了嘴,從他譏諷的字裏行間中抽取出了有用的消息。
既然在這個地方沒辦法逃,那就隻能等那婆子將自己帶進城中再說。
有了這個念頭後,阿音也不再急於一時。
她彎腰坐下,靠著牆壁閉目養神。
少年見她適才還是滿臉盤算的模樣,轉眼就又閉上了眼睛,一時不免有些好奇。用腳尖抵了抵她的腿,饒有興趣地問:“喂,你這是幹嘛?”
阿音睜眼:“什麼?”
少年稍抬下巴示意那扇緊閉的木門,隨後道:“你不打算逃了嗎?”
“逃。”阿音重新闔眸,雙手環抱在胸前,“你都提醒我這個地方走不掉了,那還有什麼可著急的。以不變應萬變,等換地方的時候再說吧。”
大抵是看出她胸有成竹,少年抿唇:“你有辦法嗎?”
阿音嗯了聲,正要再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木門被人從外麵推開。進來的婆子把屋裏兩人打量幾眼,放下裝著蕎麵饅頭與青菜的瓷碗,轉身又走了。
趁著這個間隙,阿音側頭看向門外。
外頭果然如少年所說的,好幾隻大型獵犬蹲坐著,吐出舌頭守著土屋。
看見這幕,阿音收回目光徹底歇了心思,也沒再跟少年說話,抬起地上的碗認真吃飯。
在這間土屋待到傍晚,外頭終於又有了動靜。
阿音聽見有對話從門縫中傳進來,仔細聽了聽,除卻婆子外,還有一個帶著格外濃厚的本地音。兩人說話間,腳步聲也慢慢靠近。
阿音垂著眼,麵色平靜地等待著。
門口的說話聲忽地拔高,似乎是起了爭執。
木門久久未打開,阿音垂落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攥著,動作看起來並不如表麵淡定。少年有趣地歪著腦袋打量她,幾息後再度碰了碰她的鞋尖。
“做什麼?”阿音抬眼。
少年正要出聲,不料門倏然打開,他來不及多言,隻能匆匆撇下幾個字:“帶上我。”
阿音嘴角緊抿著轉頭盯著婆子,像是並未聽見少年的言語。
“就是這個啦,前幾天剛碰見的小乞丐,長得水靈又俊,你買去要是喜歡還能自己收用。要是不喜歡,也能賣個好價錢啦。”
婆子側身讓阿音露出來,她笑著:“脾氣強,挨了幾棍子。”
買主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像在衡量這個價錢值不值。最後他摸了摸下巴,點頭與婆子道:“要得。”
見兩人轉身要出去,阿音咬牙:“能再帶個人嗎,我想跟他一起。”
隨後不知他們又在外頭商量了什麼,婆子與少年一道入城。
這山上到城裏的路不遠,阿音與少年被綁了手腳丟在板車上拉著。他們一行四人,除卻婆子與買主,剩下兩人瞧著又壯又凶。
阿音悄悄看了幾眼,收回目光低下頭。
“怕了?”少年哼笑。
阿音舔了下幹裂的唇,看著他:“不怕。”
對上少女明亮又純粹的雙眼,他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別過頭,壓低聲音道:“馬上就要入城門了,這城門無人看守,便於逃跑。待會兒你就說想方便下車,然後打暈老妖婆就跑,別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