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與她想的一樣。阿音心道。
此時遠遠已經能看見巡城的城門了,阿音動了動被綁住的雙腕:“那你怎麼辦?”
“我自有法子。”
說完這話,少年便不再開口了。
阿音咽了咽喉嚨,在板車即將入城時對婆子道:“婆婆,我想方便。”
婆子看著前頭喧囂的鬧市,粗著聲音罵罵咧咧:“懶驢上磨屎尿多。”
邊罵著邊解開阿音身上的粗繩,抓著她的胳膊往城門外的草堆後麵去了。小路走到一半,阿音忍不住回過頭看了眼少年,他坐在原地毫無動靜,隻是不知何時雙手已解開了束縛。
大抵是這樣的事做的太多,婆子對十三四歲的小丫頭並未放在心上。誰知還不等轉過身,就聽見身後傳來聲“抱歉”,緊跟著後腦就是一陣鈍痛。
阿音舉著石塊,上麵還有溫熱的鮮血。
她如今已至桃李年華,早不會動輒便驚慌。低低道了歉,再抬頭就見那少年丟掉瓦片遠遠朝她而來,距離越來越近,她的手腕被扣住。
“快跑。”
阿音睜大眼,聽著身後的腳步聲,奮力朝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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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疏朗,月明星稀。
巡城客棧內,一樓有住客吵吵嚷嚷,櫃台前小二撥弄算盤的響動夾雜其中,不甚清晰。不多時,從三樓天字號房裏走出兩個人。
前者肩頭掛著藥箱,身側跟的靖王隨侍低聲道:“今日多謝郎中,實在勞煩您。”
“客氣。”
郎中提著藥箱腳步微頓,思索片刻又安慰道:“我已為你家公子施了針,配著湯藥喝下明日定能痊愈。”
“隻是……”
隨侍猶豫一瞬,歎道:“郎中適才也瞧見了公子被魘住的模樣,最近他總夜不能寐,時常生汗發冷。這些症狀也無礙嗎?”
聞言,郎中神色微頓:“那就待明日公子清醒後,我再來一趟複診吧。”
隨侍鬆口氣,提步將人送至客棧外。
親眼送郎中離開,隨侍這才轉身上樓。
說到靖王,近一月在他身上發生的事情實在令人咋舌。
上月底紀大將軍出征凱旋,陛下在行宮設宴遭賊人埋伏。靖王以身遮擋替陛下中了一箭,那箭矢上沾著蛇毒,太醫院戰戰兢兢才救下他的命。
靖王奉旨在府中休養,大半月前竟又不慎落水。
次日醒來,他宛若被什麼髒東西纏上,在院中又哭又笑,儼然如同瘋子一般。待到他徹底清醒後,整個人性情大變,活生生像是變了個人。
許是最近情緒起伏的厲害,這病始終沒能大好。
直到前幾日,身子調理的稍微好些了,靖王居然入宮請旨,莫名其妙跑來了巡城。
一行人來此兩日,靖王日日在外晃蕩。
他們都以為靖王在辦理公務,但隻有隨侍覺得,靖王像是丟了貴重之物前來尋找。
傍晚又發了熱,隨侍這才匆匆請了郎中來。
思及此,隨侍偏頭朝客棧外麵看了眼。他跟靖王多年,從未見王爺喜形於色,可落水後的這些天裏,竟是叫他看了個遍。
隨侍打了熱水推開門,屋子裏光線極暗。
床榻上忽然傳來幾聲動靜,隨侍轉身看過去,隻見男子靠坐著,目光堪稱呆滯地盯著虛空處。
“殿下?您可算醒了。”
見他神色不對,隨侍小心翼翼地詢問:“是哪裏不適嗎?”
夜風抵開了窗戶,細碎月光爭先恐後地跌落在床榻上,映亮了趙承譽的眉眼。隨侍瞧見他臉色與唇色皆是慘白,唯有眼底一抹紅瞧著突兀。
隨侍愣住。
他聽見趙承譽啞著聲音道:“本王夢見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