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茶茶突然這麼傷心的大哭讓老父親溫洵憂心忡忡,他第一反應是覺得小女兒肯定是受了大委屈!畢竟溫茶茶從小就乖巧懂事,沒怎麼哭過。
溫家雖世代行醫,奈何溫洵對做大夫沒興趣,大女兒溫之荷和他一樣看到醫書都頭大,父女二人都更善於經商,而茶茶卻不一樣,她從懂事起便會抱著醫書翻看,長大了習得一身醫術,常不收診費給窮人治病,天生一副醫者心腸。
所以月前女兒上山采藥時撿回來一個渾身是傷的男人,溫洵也沒在意,想著左右是件行善積德的事,隻囑咐了一句盡力救治便去外地談生意了。
哪知不過一個月,他的小女兒竟嫁人了!嫁的還是這麼個來曆不明的家夥!更為這家夥不顧性命去鬼虎山采藥差點連命都送了!
想到這,溫洵板起臉,冷聲道:“聽為父的,這婚事作罷!你速速收拾東西隨我歸家!”
“還收拾什麼收拾,我看這些東西就別帶回去了,省的晦氣。”溫之荷冷笑著說。
“茶茶,”沈喬珺這次沒出言反對,她也被女兒哭的慌了手腳,“你跟娘說,是不是霍行簡欺負你了?”
沈氏統共就生了兩個女兒,曆來是把兩個女兒看得像眼珠子,尤其是她這個小女兒生下來就玉雪可愛格外貼心,若不是被欺負狠了,怎會哭成這樣?
沈氏心頭火起,心中又氣又自責,暗暗想道:當初時間再倉促,也該找個知根知底的人家才是。
溫茶茶仰頭衝爹娘笑,喃喃道:“女兒就是太久沒見到爹娘了,以為再也見不到了你們了。”
溫茶茶漸漸冷靜下來,通過父母姐姐的話捋了捋記憶,現在應當是她嫁於霍璟珩一個多月後。當時霍璟珩不止受了刀傷,還中了毒,這毒初期毫無症狀,後期會開始越來越虛弱,若是三月內無法解毒,會在睡夢中經脈爆裂而亡。
解藥她已經研製的七七八八,唯差一味夢曇花即可製成。
夢曇花極為稀缺,隻在冬天開放,且傳言鬼虎山就有。上一世的溫茶茶為了救霍璟珩,決定鋌而走險,獨自一人去鬼虎山采藥。竟也是她運氣好,真的采到了。
而饒是準備再充分,也被毒林瘴氣所傷,暈倒在鬼虎山入口不遠處,被趕來的父母和護衛所救。若是再差一時半會,她的命也就交代在鬼虎山了。
回來後父親暴怒,強迫溫茶茶與霍璟珩和離,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因為霍璟珩不想死所以誘騙溫茶茶去鬼虎山為他采藥造成的,他無法接受一個身份來曆不明且還置女兒安危於不顧的女婿。
由於前些年戰事不斷,大弈國是鼓勵寡婦和和離女子再嫁的,但即使大弈民風開放,和離再嫁的女子仍是會被人看不起。父母寧願被人說三道四,也把她的幸福放在第一位。
可當年的她卻一意孤行,帶著病體跪了一晚上,終於求得父親心軟。記得當時的父親目露悲哀,隻道:他能冷眼看你跪一晚,你竟相信他日後會對你好?罷了,為父隻盼你日後別後悔。
溫茶茶想起從前便心中悲涼,她的姐姐善良直爽,母親賢良淑德對家人照顧的無微不至,父親感情專一且對女兒愛護有加。
人生的前十六年溫茶茶在家人的照顧下過得十分幸福,而她都為他們做了什麼呢?
就連上輩子爹娘慘死的原因她至今不知,更別說為父母報仇了,還有姐姐,她的身體一向健康,胎位也一直很穩,怎麼會突然難產一屍兩命?溫茶茶覺得有太多謎團等著她去解。
總之這次,溫茶茶是絕對不會再忤逆父母了,於是她果斷的同溫洵道:“爹爹放心,女兒正有此意,和離隻是時間問題。”
她太了解霍璟珩,他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若是上來便與他說和離,十有八九會得罪這小人,今生她有要保護的家人,父母姐姐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重生來的太突然,她心中仍有些不知所措,不僅是謀劃如何和離,她更要好好籌謀一下,以後的路該如何走。
“茶茶,此事需從長計議,你別跟你爹一起胡鬧。”沈氏還是有理智在的。
溫洵狐疑的看了溫茶茶一眼,不明白溫茶茶怎麼突然變了心思,莫不是想拖著時間哄騙他這個老父親?
然而自家小女兒向來不會騙人,想著溫茶茶身體還很虛弱,溫洵何嚐不心疼,也不再逼她,歎了口氣,道:“你能真有這個想法就好,天下哪個父母願意讓女兒和離?你啊,就記住,爹不會害你。那姓霍的絕非良人。”
小女兒被退婚的事他雖怒不可遏,卻並沒有看得太重,想著回家之後再給女兒尋一門好親事,人選他都看好了,隻差回來後讓二人相看,哪曉得中途蹦出來個來曆不明的霍行簡。
“父親大人,小婿前來請罪。”清冷悅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溫茶茶的身子瞬間僵住,隻覺這聲音像一把極其寒冷的劍,鋒利的劈開重重時光,直刺她的胸口。心口明明沒有傷,卻仿佛回到了那個鮮血流盡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