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祝英台,萬萬沒想到,十七歲那年,在一節全班人都昏昏欲睡的數學課上,莫名穿越到了東晉。

待終於清醒睜開眼時,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般的死寂,我本能地等著數學老師那慣常陰陽怪氣的點名,然後例行公事一樣去牆角罰站。

入目卻是生平隻在古裝劇裏見過的雕花床頂,而後是丫鬟進門,見我醒來,驚喜高呼,奔走相告。

然後,進來一對中年夫婦。那慈眉善目的長胡子大叔告訴我他是我爹,那雍容華貴的嚴肅婦人告訴我她是我娘。

而我,叫做祝英台,上虞玉水祝家莊的九小姐,因為調皮好動,不聽勸告,前幾日在後院與丫鬟們蹴鞠時不小心從三層的閣樓上摔了下去,磕傷了腦袋,才有了今日這一遭。

醒來後,我自然什麼也不記得,家裏的人隻當是我摔壞了腦袋,丟失了許多記憶,也沒有過多追究懷疑。

士族小姐的日子自然是過得十分滋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每天有丫鬟奴才伺候著,錦衣玉食,完全不用自己操心生存的問題。

祝家的人待我也好,很快我就接受了穿越以及自己就是那個祝英台的事實。

我當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意味著什麼,那個民間四大傳說之一,流傳千古的淒美化蝶傳說中的女主角祝英台,她因為不滿女子一輩子隻能囿於閨閣的不公命運,騙過了爹娘,大著膽子女扮男裝上書院求學,三載同窗,愛上了自己的結拜大哥梁山伯。

年輕人有一腔熱血和難舍難分的愛戀,卻抵不過門閥政治下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高嫁低娶的世俗。

英台被家裏逼迫著許給了馬家,山伯鬱鬱而終,英年早逝。最後,便是英台以馬家新嫁娘的身份跳了梁家的墳,殉情化蝶,與她的山伯才得以以這種淒美的方式雙飛於花間。

人們歌頌梁祝純潔的愛情,這個故事便百年千年地流傳於民間。

我向來不愛杞人憂天,管它是穿成了祝英台還是別的什麼人,都隻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麼一個原則,將來會發生什麼事,遇見什麼人,誰也不知道。而且,從我穿過來那一刻開始,主動權就掌握在了我自己的手裏。

於是,我也沒想著去什麼書院,就整日聽從父母之命,在家讀書繡花,偶爾也有先生來教琴棋書畫,或者給我洗腦一些女誡女德女訓,讓我嫁人以後去了夫家要守三從四德什麼的。

封建糟粕而已,對我這個穿越人士來說根本沒什麼作用,左耳進右耳出罷了,隻當是在念經。

舒心的日子繼續這麼過著,直到,我那便宜老爹祝老爺,見我已到了適嫁的年紀,也沒來問過我的意見,就一頭熱把我許給了世交太原的大家族王家。

到那時我才終於不淡定了,猛然頓悟,這可是封建社會,盲婚啞嫁,隻求門當戶對,我連那姓王的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就這麼粗暴地決定自己一生的幸福?

鬼才會嫁。

這麼看來,英台女扮男裝,自主選擇了梁山伯的這份勇氣,在那時有多麼可貴,難怪她寧願殉情也不願接受家裏安排的婚嫁。

自己選的,哪怕是死,也算無悔。胡亂安排的婚姻,即使門當戶對,卻永遠彌補不了對自由向往的遺憾。

所以,萬萬沒想到,我最終還是去了尼山,但不是作為學子去求學讀書。

因離家出走太久了,實在缺錢,聽聞在這裏做雜工包吃包住,一年下來還有十分可觀的收入,平時做事也輕鬆,隻是要料理洗衣服做飯這些學子們的日常生活瑣事。

我隱瞞了自己的身份,為行走方便,也扮了男裝,還編了一個要多淒慘有多淒慘的身世遭遇,死乞白賴求得山長的收留。

就這麼兢兢業業在書院幹了一年的活,送走了一批學子,正在要迎來下一屆學子入學時,山長不知道從哪兒得知的消息,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