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歡愉就是快樂的話,我真是快樂無比。想要長久的快樂嗎?——要訣就是秘密。長樂園就是個秘密,倆個人的世界,外加一個看門人,他的存在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就把他當做空氣人吧。
第二天是小年夜,我們一大早就趕了回去。踏入府門,他又成了世人眼中懂事又上進的廣平王長子,而我,無論怎麼看都是一位舉止從容雅靜的小淑女。
小淑女病怏怏的——裝的。被歹徒擄走了總得準備出一副受盡磨難的柔弱模樣,免得被細細盤問,言多必失,英雄救美的故事就讓他去給大家演繹:故事中,長安城裏的三個混混,將近年終,不知是受到了魔鬼的誘惑還是腦袋瓜讓門給夾了,不知死活,將廣平王的愛女,外加深受當今皇帝寵愛的曾孫女擄到城外,意圖非禮和敲詐勒索,正待行凶之時,廣平王長子適快馬加鞭及時趕到,將她救下。
這個故事在坊間廣為流傳,那三具死狀極度恐怖的無頭屍體倒是幫他在長安城裏麵俘獲了一大幫迷弟和迷妹,還贏得了皇帝爺爺和殿下的讚譽,諸如行事果毅、年少英武
可快樂總是短暫的。想想,每天吃糠咽菜,偶爾吃上一頓好的,那一天恐怕比神仙還快活,幸福的時光過起來飛快,可總讓人回味無窮,過完這一次又巴巴地掰著手指頭盤算著下一次。可如果每天三頓飯都是魚翅燕窩、山珍海味,一個禮拜下來就厭膩,沒有希翼的人生還會快樂嗎?
時光飛逝,轉眼間到了第二年夏天。那是一個美妙的夏日清晨,晨光明媚,金色的光芒映照在緋色紗帳上,我醒了,沒有睜開眼睛,聆聽著窗外的啾啾鳥鳴,心情跟隨著雲雀飛向湛藍的天空,透過淡蕩煙光,俯瞰廣袤無垠的大地,蔥蘢山嶺間,在通向長安城方向的驛道上,一道峻拔的身形騎在馬上,馳騁在天地間——半年回來一次,就比牛郎織女幸福一點點,算算日子,明天他該到了。
四下寂靜,隻聽得肚皮裏麵咕嚕一聲。心中有些納悶,平日裏偲哥哥和邈哥哥會來叫我一起用早膳,可今日?我咂了咂嘴巴,坐起身,異常的寂靜——沒有腳步聲,沒有歡聲笑語什麼都沒有。
穿好衣裙,我推開房門,把隔壁的房間都查看了一遍,半個人影兒沒見到,房間裏麵連擺放著的古董字畫都統統消失不見我跑到院外,在後花園兜了一圈,空無一人。
整座宅院如同死寂一般,一種不祥的感覺油然而生。難道他們也被皇帝給逮了,全家都被帶走了?而我這個天不收地不管的孤兒又幸運地被落下了?我匆匆回到房間,找出那個從謝府帶出來的包袱,把生活所需收拾進去,將我的小家當——銀子和首飾塞到腰袋中。
正待出門,忽聽得院外傳來呼喊聲。聲音嘈雜而陌生,男男女女互相召喚著,歡欣雀躍,就像來趕集。
“這是廣平王府,寶貝肯定多。”
“前麵有個院子,走進去看看。”
天煞的,這些是什麼人,我的心怦怦地跳起來,退回屋內,躲在窗後悄悄地往外探看,院門外閃進一夥衣衫襤褸的人影,一個、兩個朝正屋而去。
“他媽的,值錢貨都沒了啦?!”
“不行,咱們從城外趕了十裏路過來,不能空著手回去!”
“估計都藏到地窖裏麵去了,”
“分頭找,仔細找!”
砰的一聲,屋門開了,我躲在床榻下麵,嚇得一動不動,麵前一雙雙腿來回走動。
“嗯,估計這府裏頭的太監宮女早就把值錢的貨色都拿走了。”
“長安城裏麵的流氓地痞早就來掃蕩過了吧?”
“不可能,聽說主要目標是皇宮,宮裏頭的太監宮女都跑了。”
“王哥,我們怎麼辦?”
“立即分頭去找,那些金銀珠寶總能剩一點,有錢人就是身上掉塊渣下來也夠我們吃半年。”
密密的腳步聲奔了出去,漸遠。
微微舒了一口氣,我爬了出去,探出個腦袋望向窗外——沒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沒王法了嗎?我的目光落到了白玉鐲上,連忙將身上的首飾都取下,藏到腰袋中。
正待出門,院外傳來一抹高亢而尖利的婦人嗓音,“這裏頭都是好東西,老王,我們全部搬回去。”
粗獷而低沉的男人聲音罵道:“沒見識的貨,隻剩下些衣服、被褥和家具,好東西早就沒了。”
“都是好東西,冬兒正缺衣服,那些衣裙我都喜歡,還有家具,拆了全部搬走”
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我掃視著屋內所有能藏人的地方,砰的一聲,門又開了,我縮回到床榻下麵——來不及,我來不及弄明白太多事情,腦子裏麵冒出來一係列問題:
一、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
二、為什麼所有人都消失了?什麼時候消失的?
三、為什麼不帶上我?
四、他們去哪裏了?
五、我該怎麼樣才能安全地離開這?
六、下一步我應該做什麼?
惶惶然,我決定去投靠陸家兄妹和瘦猴他們是這個世界我還能相依為命的人,也許眼前這一切都是過眼煙雲,而那些同病相憐的孤兒才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忠誠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