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傳來嘈雜的聲音,我正躺在顛簸的馬車上,意識逐漸清醒過來,留在腦海中最後的印象是一道黑影鑽進房間,在從窗口透入的、冷白的月光映照下,得意洋洋地笑著向我走來。
想到這,我連忙睜開眼睛,驚喜地發現夥伴們就躺在我身旁,他們麵色紅潤,呼吸均勻,活得挺好,隻是仍舊在夢鄉遨遊,現在就是把這一摞腦袋瓜擱在亮晃晃的鍘刀下麵,他們依舊睡得津津有味。
我們一定是被下藥了。
心中一凜,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我悄悄地坐起身,掀開車簾,朝車外望去。天氣晴好,陽光明媚,天高雲闊,空氣中散發著沁人心脾的稻田香味兒。馬車正行駛在行人熙攘的驛道上,驛道兩旁綿延起伏的山巒消失不見,變成了一望無際的綠色田野,道旁的行人行色匆匆,麵容憔悴倉皇,看上去像是逃難的。
我不禁覺得這麼明媚美好的天氣與這個正在遭受苦難的世界很不協調。這是什麼地方?看上去像是到了長安附近,難道還有人玩黑吃黑,將我們從土匪手中劫去再獻給安祿山?!
心中不禁苦笑,唉,我這個不受人待見的偽公主居然還成了香餑餑,真正的皇子皇孫們早就逃之夭夭,繼續過著錦衣玉食的幸福日子。隻要是有腦子的正常人都不會想當然地認為一個四處漂泊、無家可歸的人會是當今皇上喜愛的公主,這簡直就是迄今為止我聽到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有腦子再加點良心他們還能做土匪嗎?
我伸手拍了拍麵前一張張可愛的小臉蛋,他們睜開眼睛,才開始還有些呆愣,突然發現已經不在客棧,懵懵懂懂地坐起身,“雪兒,我們這是在哪裏?”
聽到車裏有了動靜,車外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你們醒了?太白山的茶水味道不錯吧?!”很明顯,茶水裏麵有迷藥,還好我沒有多喝。
隻要是四個人在一起,我們的膽子又壯了不少,我將藏在小腿內側的短劍拔出,伸出劍尖撩起車簾,隻見車外坐著一個身著褐色短袍的背影,那纖瘦的身形以及褐色的粗布腰帶似曾相識——難道是昨晚進來送水的夥計?
仔細回想,昨夜奉茶的夥計是張生麵孔,上一次住進太白客棧的時候從未見過此人,隻有一個結論:一定是假冒的,別有用心。
“你是誰?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顫聲問道。
他轉過頭來,俏皮地朝我們眨了眨眼睛,看到我手中哆哆嗦嗦、寒光閃閃的短劍,“哎,李若雪,把你的劍收好——我可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全名的人可真不多,我更加疑惑了。“你到底是誰?”
“白玉劍——一雄一雌,長劍為雄,短劍為雌,這可是當今皇上的心愛之物,你從哪裏弄來的?”說到這,他轉過身來,一雙靈動明亮的墨眸盯著那柄劍,舔了舔嘴唇,嬉笑著說,“可惜了,真是暴殄天物,既然我救了你們,反正你身無長物,何不將此劍送給我,以示感謝?”
我心中猜測他也許是適哥哥派來救我的人,想到這,心中頓時暖洋洋的,連忙把短劍收了回去。
陸雲上前擋在我前麵,“你要帶我們去哪裏?”
他望向陸雲,上下左右仔細打量,眼神中帶著一抹玩味,“她從此出家修道,你呢?”緊接著,又望向坐在車廂最裏麵的二人,“嗯,還有你們倆,你們如何打算?”
“你是無上仙師派來的?”我徹底明白了,當時他預言一年半載之後我要跪求他入道,說實話,這家夥也許還真有兩把刷子,對於他能夠及時拯救我那渴望活得久長,又離不開歡愉的小命,我心懷感激。“可是我不想出家修道。”